迪亚克姆带着惩戒的杀意而来。
但其实在他进入火刃氏族圣地岩洞最深处前,他都没有拔出自己的武器。
卡扎克之怨和未淬火的灰烬使者都安静的待在奥古雷宝箱的武器栏中。
原因很简单。
武器是用来挑战强者的
那些刚刚饮下恶魔之血的火刃战士在警戒者眼中实在算不上强者。
更何况,他不是独自过来的。
既然是训练有绝佳天赋的新兵,就应该让新兵们承担更多战斗任务,伊瑞尔和迦罗娜两人作为迪亚克姆在此战中任命的战斗副官和临时审判官,她们手持传奇武器甚至是神器,自身又有足够的能力应对这些因魔血而狂暴不堪的堕落兽人。
甚至有耐奥祖这样的传奇萨满带着加拉达尔的精锐战士为她们保驾护航,这让迪克根本不必担心自己的孩子们是否会承受战败的耻辱。
兰特瑞索·火刃的愤怒与“觉醒”则为迪亚克姆挡住了高恩·刃怒这样的“精英怪”。
但说实话,依靠恶魔之血才突破到传奇阶位的高恩大概率也无法在警戒者面前讨到什么好,如兰特瑞索评价的那般,魔血会强化其他兽人的战斗力,但对于需要时刻维持冷静才能发挥出最强大战力的剑圣们而言,这股过于狂暴的力量反而削弱了他们的破坏力。
最少在长久冥想掌握驾驭这股魔能愤怒之前,剑圣们的战斗力实际上是要被削弱一些的。
他们是德拉诺世界的战斗技巧走到登峰造极后成就的战斗大师,他们理应坚持自己的道路而不是盲目追求绝对力量的提升。
甚至会因为魔能的狂暴导致他们的利刃出现偏转,手臂出现颤抖
这简直就像是外科医生堕落到了屠夫的水平。
警戒者就那么打开烈日先驱的灼热焚光,大步走向这岩浆遍布的圣地深处,他能察觉到那里存在着强大的力量,不必多想就知道肯定是饮下了恶魔之血的火刃酋长老达尔·三重血刃。
那也是他为自己的“剑刃试炼”挑选的完美试炼官。
在踏入那因岩浆环绕而温度极高的秘地时,迪亚克姆终于拿出了武器。
未淬火的灰烬使者跳入手心,这用天界金和卡拉神圣碎片铸造的重刃在经历过悬槌堡的乱战与对直面虚空腐蚀的斩杀后,其原本光洁塑造的剑身已变的“麻麻赖赖”。
就像是被粗暴的高温煅烧导致剑身的金属甚至出现了二次融化又冷却后的怪异裂痕,剑刃上也因为高温熔铸破坏了利刃的平滑,仅从外表来看,它已从价值连城的圣物滑落到了需要大修一次的“残破武器”的程度。
然而,迪亚克姆对于“淬火”的进度却非常满意。
这把因圣光而锻造的剑正在逐步适应他的白色圣焰,他与这把武器的“同步率”正在提升,那些裂痕与不平滑的剑身都是圣焰锻造祛除杂质的过程,只需要再来一次“大功率”的圣力燃烧,自己的这把武器就能完成破茧成蝶的最终捶锻。
虽然耐奥祖建议迪亚克姆在火刃圣地为这把注定名留青史的武器完成元素淬火,但警戒者从一开始对此就有自己的想法。
他要用圣光为自己的武器“开刃”,亦要让它承受道义与誓言的考验,直至最终让武器和人合二为一,只有这样,这把灰烬使者才能成为自己的圣光之手的延伸,也只有这样,这把武器才能在之后的漫长征战中陪伴自己走到最后。
这显然是战士们才会有的想法。
但考虑到迪亚克姆的守备官准将是一个混合职业,哪怕并没有“战士”的标签,但迪亚克姆自苏醒之后到现在一直行走的都是一条无可指摘的战士之路。
不过在迪亚克姆决定以灰烬使者完成这场“剑刃试炼”的最后一环时,他能明显感觉到放置于武器栏中的卡扎克之怨爆发出不满的嗡鸣。
那并非武器对于战斗的渴望,仅仅是这战斗法杖中寄居的恶魔灵魂对于毁灭的狂热。
它迫切的希望“圣光屠夫”能启用自己,以此完成一次又一次精湛且毫不留情的毁灭,让它饱饮生命的绝望来取悦它悲惨的现状。
可惜,最少在今日的火刃圣地哈瓦洛中并不会有一场彻底的灭绝被执行。
因为盖亚安宗母和耐奥祖的及时介入,因为兰特瑞索·火刃那位“朋友”的暗中坚持,如今的火刃氏族显然还没有堕落到需要被群体清理的地步。
它会因今日的内乱而元气大伤,甚至会因为极端思想的蔓延而产生分裂,但这个氏族会继续存在下去。
对于兽人的传统而言,火刃氏族这样的保卫者、调停者和巡行武士的角色是必须存在的。
“他是你的族人,是你的战士,是你的学生,是你的孩子。哪怕是理念之争,也需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在迪克走入死寂圣地的时候,看到了已倒在地上的棕皮剑圣萨穆罗。
他抬起头,看着将燃烧之刃平放在膝盖上,盘腿坐于岩浆边静气凝神准备大战的老达尔·三重血刃,警戒者蹲下身,将手甲紧贴于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萨穆罗额头。
治愈性的圣光化作圣言术·命的强大治疗涌入这为氏族荣誉而战的濒死剑圣体内,闪耀的流光驱散了死亡的牵引,又在痛苦压制与圣疗术的双重释放下让昏迷的萨穆罗在下一瞬睁开了满是血丝的眼睛。
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似乎因为直面死亡的幻象而心神受创。
眼中有一丝茫然,但哪怕在最绝望的时刻,这年轻但极有荣誉感的棕皮剑圣也没有松开自己已经碎裂的剑圣之刃。
他真的为自己的道义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你是兰特瑞索在哈瓦洛的‘内应’,对吧?年轻但勇敢的战士。”
迪亚克姆用兽人语问了句。
被救活的萨穆罗没见过圣人,但仅仅从眼前这个德莱尼“巨人”身上的气势他就能确认对方的身份,面对警戒者的询问,刚刚经历过一场濒死的年轻兽人的第一反应是哑声祈求说:
“火刃氏族还有救!并非所有剑圣都献身于无耻的毁灭”
“盖亚安宗母在救助那些被裹挟者,我向你保证,值得尊敬的战士!今日除了那些饱饮魔血的堕落者之外,哈瓦洛不会再有崇高之血的滴落。”
迪亚克姆将他搀扶起来,让他靠在旁边遍布刀痕的石壁上。
圣人以一种尊重的语气对他说:
“你的氏族未来会何去何从掌握在你们自己手里,我只是前来完成我的试炼,德莱尼人对于毁灭哈瓦洛没有兴趣。
这里是你们的家!
艾瑞达人已失去了自己的故乡,便要竭尽全力保护其他人的故乡。”
“呵呵,说得好听!”
在迪亚克姆起身时,在岩浆旁持刃冥想的老达尔终于睁开了血红的眼睛,他盯着迪亚克姆和他手中那把完全没有神器风范的重刃,他说:
“因你们的缘故让燃烧军团的目光落在德拉诺,因你们的隐瞒让我的族人成为恶魔的爪牙,因你们的扩张让兽人氏族惶惶不可终日,因你们的怪物让我们的先祖之灵不得安宁。
这就是你口中所谓的‘保护’?
虚伪!”
老剑圣持刃而起,在背后战痕累累的火刃氏族战旗的摇曳中,他大声说:
“古尔丹那个杂碎所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信!黑手大酋长发布的战争宣言也不足以蛊惑我!
我之所以要饮下那魔血是因为我看到了未来,正是因为你们的存在会让这个世界动荡不安,平静的时代在你们的天空之船坠落于此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了。
若兽人不能赶在恶魔到来之前灭绝你们,那么等待这个世界的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酋长们看到了必然会在未来爆发的争端,他们要为了氏族的长存与后裔的安宁在这个时代打完这一仗。
我老了。
但我也有为我的族人奉献一切的觉悟!
魔血为我带回了年轻时的力量,这足以让我亲手完成对罪魁祸首的清算!你们,德莱尼人!你们就是这片星海的厄运使者!这个世界现在发生的悲剧,未来会承担的绝望都因你们而起。”
“所以,你认为,在你手持烈焰之刃斩杀最后一个德莱尼人后,燃烧军团的污染者就会放过这个世界吗?
你认为将德莱尼人的头颅堆起,将我们灵魂中承载的宝物用你们沾满血液的手献祭给大恶魔,就能换来它的怜悯。
你认为依靠兽人自己完成燃烧军团对你们下达的‘杀戮指标’,就能让自己和世界获得辛勤之后应得的‘赦免’。
你认为血洗德拉诺是一种与我们势不两立的宣誓,渴望通过这种表态来取悦你们的新主人。”
迪亚克姆摇了摇头。
他双手握住了灰烬使者的晶铸剑柄,在圣光点燃带来的光芒灌注中,剑刃上的每一道裂痕都恍若光塑的能量在其中涌动照耀。
他看着同样摆出剑圣战技起手式的兽人酋长,说:
“达尔,我听说过你的故事,在那些被兽人们口口传颂的故事里,你永远是以无畏的战士和保卫者的崇高形象出现的。在无数年轻兽人眼中,你就是武艺与力量的化身,更是兽人文明的坚挺脊梁。
你现在一定很绝望,所以才会相信恶魔对你的低语和许诺。
但你哪怕宁愿喝下魔血将自己化作魔裔怪物,也不愿意相信我们这些蓝皮子异族存在着哪怕一丝一毫的善意与和解或合作的可能。
你让兰特瑞索那样的半兽人加入火刃氏族甚至打破传统,给予了他‘剑圣’的尊号,这证明年轻时的你不是个闭塞的兽人酋长,但为什么又会在几十年后走上这条极端的道路呢?”
“这很复杂。”
火刃酋长摇了摇头。
他的手指擦过黑石之刃的刀锋,让那燃烧符文被点亮在利刃之上充斥烈火,他说:
“让我用武器来回答吧,如果你听得懂。”
“当然。”
迪亚克姆甩动黑狼鬃点缀的作战大氅,在主动冲锋的打击中大声说:
“我洗耳恭听。”
“砰”
两把利刃在下一瞬碰撞在一起,桑克苏的烈焰沸腾如发出斥责战吼,而灰烬使者沉默以对,第一次交锋中的烈焰与圣焰的交错就让这武器如崩飞碎片,让高温中半融化的天界金碎片飞出去砸入了岩壁之中。
好家伙!
这是“爆装备”了?
靠在石壁上以“见证者”的身份旁观这场剑刃试炼的萨穆罗瞪圆了眼睛。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德莱尼的圣人会用这样一把似乎随时会断裂的武器来参加这样的决斗,但随着达尔与迪亚克姆的激战拼刀进入白热化,萨穆罗也逐渐发现了那把剑的奇特。
它在蜕变?
不!
这么说不准确,它在“蜕壳重生”!
那些因为武艺挥洒与力量碰撞而被不断剥离的熔塑天界金外壳之下,更锐利更坚固更灼热的金属正在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