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旋竟生生被墨松剑的剑鞘挡住,只剩如水流一般分开的余波流窜。
白衣青年错愕之际,游苏没有因此而停住脚步喘息,他竟身形灵巧一转,借着气流在身后的碰撞猛蹬一脚,如雷霆一般冲向犹未回神的白衣青年。面对这种精通术法的敌人,近身是最好的战略。
可谁知白衣青年却忽而勾起唇角,只闻一声若有似乎的异响,他的身形竟转瞬间就飞至游苏的面前,一拳击在游苏的手腕之上。
好在游苏臂力够强且反应极快,登时借力长剑下压再配以鞭腿直冲其面门。白衣青年一时难以避开,浑身玄炁外泄,若罡气爆发,将游苏生生震退。
游苏心有余悸,他才知青年方才那愣神竟是故意表现出的漏洞。而他刚才那一拳,其实完全可以打在他的身上造成重创,而不是手腕。
他会这般做的目的,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想要羞辱身为剑修的游苏,毕竟一个剑修连剑都丢了,哪里还有脸面再用剑。
游苏剑眉深蹙,罕见地主动说起了话:
“那声音是你发出来的?”
“正是。”白衣青年一副怡然自得之态。
游苏所说的声音,正是每次试图接近这位赤手空拳的青年时会幻听到的一道声音。
“知道是什么声音吗?”白衣青年高高在上地问。
游苏当然不会理他,只是举剑伺机而动。
“这是蝉鸣。”
白衣青年自问自答,甚至开始了自吹自擂:
“很小的时候,先生带着我去了南阳洲。我很喜欢那里的天气,夏天的时候,蝉鸣不绝,生趣无穷。人都道蝉不知雪,我便带了一只蝉上路同行。要回北敖洲时,我决议带它去见一见雪。在我的百般呵护之下,它成功活着跨过了别的蝉永远无法越过的大海。它在见到雪之后,发出了一声哀婉的蝉鸣,那声音悠扬凄美,令人动容。它是第一只见到雪的蝉,也是第一只被雪见到的蝉,它应该有资格被葬在雪里,所以我就将它葬在这里。在那之后,我便在它的坟前自创出了这门雪蝉功。当然,先生也点拨了我几回。”
白衣青年不放过任何在游苏这个下里巴人面前炫耀的机会,他摇着头,叹息道:
“你一个从无名部落钻出来的井底之蛙,又怎会认得出蝉鸣之音。”
“我只是觉得有些难听。”游苏冷言冷语。
他心中却是暗自思量。他终于想通为何次次都能被这白衣青年化险为夷,其原因正是这声若有似无的哀婉蝉鸣。这蝉鸣有勾人心神之效,会引人忍不住地停顿一瞬。
所以其实根本不是白衣青年的应变速度快到了离谱的程度,而是游苏在没察觉到的时候莫名顿住了一瞬,才被白衣青年借机规避掉了风险。而这近乎无限的容错机会,才是白衣青年能够完全将游苏不放在眼里的底气所在!反正无论如何,他都有时间做出反应!
念及于此,游苏心中也不由惊叹。且不论此功法之神异,单单这雪蝉功是由这青年自行领悟而成就足以可见此子天资之高绝,可谓是震古烁今。
只是游苏也觉好奇,他对如此天骄居然毫无印象,对这雪蝉功更是闻所未闻。
白衣青年却是面容一怔,旋即太阳穴上鼓起一根青筋,怒斥道:
“简直是坐井观天!对牛弹琴!”
“你带回来的蝉,就是雪蝉?通体洁白的那种?”游苏好奇地问。
那青年墨眉微挑,似是有些惊讶游苏怎么也会认识。
“不错,南阳洲人因为此蝉通体雪白的缘故,便称之为雪蝉,实则与雪没有半分关系。”
“那就难怪了。”游苏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难怪什么?”白衣青年语气不善。
“你以为它那声哀婉的蝉鸣是在表达此生见到雪后的死而无憾,实则不然。雪蝉会通过声音极低的长鸣声吸引异性与之交配,而雪蝉繁衍后代的旺季便是夏天。你从夏天带着它漂洋过海来冰雪不化的北敖洲,想必为了让它活在温暖环境中准备了重重保护,故而之前从未听到它的求偶声。等你落地一朝放出,自然听见它因求偶本能发出的蝉鸣声。而它刚叫了没几句,就被冻死了。”
游苏将墨松剑在手中掂了掂,也不知是不是跟奥数尊者待久了的缘故,说起话来也有些欠兮兮的。
白衣青年负于身后的双手紧紧握拳,其上筋骨可见。
“不过这倒霉的蝉被如此莫名其妙地折腾,倒也算是不枉此生。因为好歹它的死,阴差阳错让你练成了这雪蝉功。也算是你的贵人了。”游苏笑容玩味。
白衣青年冷笑一声,“你想坏我道心,未免想得太简单了些。”
“我没骗你,你自己可以去南阳洲随便找个村夫问问。”游苏状若无辜,“这在南阳洲可是连乡野村夫都知道的事情,你个空原神山的天骄却不知道?”
这话彻底激怒了白衣青年,从之前的对话就能发现,他最看不上的就是所谓的‘乡下人’,又怎么可能接受自己连乡下人都不如的事实。
只见他蓦然凌空而立,周身仿佛有无形的力量托举,白衣在风中猎猎鼓动,如同展翅欲飞的羽翼,观其模样,倒真像是一只白斑雪蝉,在苍茫天际下鼓动双翼。
四周风雪缭绕,山峦隐现,更衬得他身姿飘逸,气势非凡,宛如仙人下凡。
之前的他从没有仗着化羽境的飞行能力以高打低,很显然,此时的他已不打算再对游苏留手。
游苏亦是一手握住剑鞘,一手抓住剑柄。他很清楚,自己不拔出墨松剑根本不可能战胜面前的敌人。但若是下定决心要让墨松剑露面,就必须保证能杀了看见它的人!
风雪之中,两人的气息交织,气氛紧绷至极点。墨松剑在游苏手中隐隐颤动,剑意犹如蓄势待发的洪流,堪至巅峰。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周围纷纷扬扬落下的神雪竟开始渐渐停歇,宛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抚平。天际间,一抹淡淡的轮廓若隐若现,那竟是白衣青年背后神山的模糊影子,巍峨而神秘。
白衣青年脸色瞬时变幻,他最后怨怒地瞪了游苏一眼,那眼神中既有愤怒,又有不甘。而后他身形一动,竟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游苏意识到危机暂时解除,这些不愿暴露丑事的人肯定是因为神雪停歇而逃。
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未完全吐出,他忽而感觉后脑遭到一记重创。
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