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明鉴!”
陆雅再度叩首:“小民族叔在大魏为官,家族在南,被孙权屠戮流放,实难忍受。若无大魏做主,小民全族恐怕就将尽皆覆没!”
曹真微微点头,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磕头的陆雅,而是转头看向了夏侯献:
“康仁,你自己领兵去过彭城了,彼处将作监之人和那些鲜卑矿工的情况如何?”
夏侯献有些意外,但还是拱手应声:“大将军,鲜卑矿工不成气候,人数太少,杀了领头之人,之后又闹了一次,再杀了一批这才止住。”
“就是……”
“就是什么?”曹真追问。
夏侯献微微摇头:“就是那彭城铜官司马被押回寿春、众人得知将要斩首的时候,彼处官吏乱了一阵,不过薛刺史在彭城铜官,已经将事情都处理好了。”
曹真道:“此人死也可,不死也可,算不得什么大事。”
陆雅玲珑心思,俯在地上听曹真和夏侯献说这些话,此时竟将这句话联想到了自己的身上,不禁有了一丝恍惚。
他们二人提到的那个司马,死也可,不死也可,吴郡陆氏在他们两位姓曹和姓夏侯的将军面前,不也是‘死也可、不死也可’吗?
眼见曹真与夏侯献不断说着,似乎要忘了自己一般,陆雅内心虽然焦急,但也完全不敢动弹。魏国大将军是何等尊贵,他完全知晓,自己在他面前什么都算不上。
直到等了许久,曹真才重新将目光转回陆雅身上,没有再问什么陆氏的事情,而是优哉游哉的问道:“陆雅,你说你是乘东海海贼的船只来的?彼辈在何处驻地,有多少兵力人口,又是作何营生?”
“站起来说话吧。”曹真微微抬手示意了一下。
陆雅小心站起,弯腰拱手答道:“禀大将军,这些海贼群居于东海翁州之上……”
“翁州在何处?”曹真发问。
陆雅答道:“在会稽郡以东海上,余姚东北、嘉兴东南。”
“嗯。”曹真示意陆雅继续。
在陆雅逐字逐句将这些海贼的大概过往、贩卖私盐和抢劫船只的事情说了一遍后,曹真从容说道:“陆雅,我看你也是个伶俐之人,不然你也无法做下这般事情,寻到寿春这里。”
“我倒是愿赏你个为大魏效力的差事,你愿不愿意?”
陆雅心头起了一丝猜测,连忙跪地拜谢:“属下愿意!”
“好,明日再与你说。”
曹真站起身来,看向夏侯献:“康仁,你与这陆雅今晚便宿在我府里吧。明日我去内阁,再将此事与众人商议一下。”
“遵命。”夏侯献行礼缓步退出,外面自有管家来为夏侯献、陆雅二人安排了偏房住下。
翌日,寿春,内阁值房。
曹真不急不缓的将昨夜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另外三名阁臣也都聚精会神听着。
“当真有趣。”董昭嗤笑一声:“吴国这点地方,孙权竟也要与他那丞相争权?杀人又不敢杀,迟疑了近两个月,却只杀了陆瑁一人,小里小气的,能做什么大事?”
司马懿微微撇嘴。
董昭嘲讽的当然有道理,但这要分和谁来比。
武帝曹操在时砍起反对自己的人来,那可真是干脆利落,重如崔琰、毛玠这般臣子都动辄赐死。文帝曹丕即位之后,族诛丁氏兄弟,也毫不留情。
孙权面临的境地,倒是不上不下,尴尬无比。
司马懿应声说道:“孙氏与江东士族媾和了多少年,到现在想要与其分割开来,怕是有些晚了。”
董昭捋须:“谁说不是呢?听那陆雅的话,只落得个不上不下的结果,震慑臣子不足,反倒使人离心离德。孙权如今僭越称帝,伪皇帝的风光受着,正经皇帝该受的权力之苦,他也一样都少不掉。”
“几年前隐叔平去吴国的时候,将吴国上上下下的官制都摸了个清楚。”董昭熟悉的说道:“既然孙权动了陆氏,那再动江东士族们也是早晚的事情。收了治政之权,还要收军权才行,吴国诸将那么多部曲、采邑,孙权又怎么收得过来?若他真要坚持收下去,他这吴国也就该亡了。”
司马懿道:“正是如此。变革当缓,而不当速,如大魏这般徐徐变化,以数年之力推一新政,方可内外无虞。”
“还是把话说回来吧。”曹真轻咳一声:“关于陆雅来投这件事情,我是这样想的,当与你们论三事。”
“其一,江东士族自危,大魏能不能在军事上有所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