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曹睿话音落下,寿春宫的书房之中,一众臣子也齐齐将目光看向了尚书左仆射辛毗。
太和年间,这朝廷中的规矩,似乎总是后来者居上。
当年皇帝本人力排众议,选了满宠入了西阁、掌管枢密院事之后,满宠大刀阔斧的将原本的大将军府属改制为枢密院,又为皇帝将中军重新划分为羽林左军、羽林右军、骁卫军、武卫军和中领军、五校尉营。
自辛毗担任尚书左仆射后,此人行事夙来无情、毫不徇私,将原本任侍中时的刚亮公直延续到了尚书台中,主持了太和五年、六年的屯田和税赋改制,素来被称为‘铁面仆射’。与辛毗处理政事时的尖锐态度相比,司马懿都算个温和派了。
满宠也好、辛毗也罢,心中很明白皇帝让他们担此重任的原因。就是为了做事,就是为了推动变革!当然,二人也没有辜负曹睿的一片苦心。
辛毗还是那个勇于任事的性子,正如当年曹睿本人率军驰援陇右时在长安统管后勤,和曹睿领兵征辽东时在泉州统筹军粮之时。
“陛下有命,臣责无旁贷。”辛毗站起身来,身形沉稳肃立椅前,拱手应道:“臣到了祁山之后如何行事,还请陛下示下。”
“辛卿素来稳重,你去了,朕便放心了。”曹睿虽然从容,面色中仍有几分悲戚之感,抬手摆了一摆:“大将军和辛卿都坐吧,是该好生议一议了。”
“钟毓,给羊叔平看座。”
羊耽这是第一次享受到如此待遇,慌忙躬身谢恩,而后小心翼翼的接过了散骑侍郎钟毓送来的木凳,偷瞄了一眼自家岳父辛毗之后,仔细坐在了最外侧卢毓的身旁。
“军国重事,西阁先说!”曹睿右手微微扶额。
曹真先声夺人:“禀陛下,臣以为朝廷应当做好三项准备。”
“其一为继张郃之后秦州统兵之人选,其二为身后之事,其三为凉州军事。”
“凉州?”曹睿反问。
董昭拱手应道:“陛下,自去年春季起,酒泉、武威两郡颇受胡人侵扰,夏侯霸三次出兵,却始终未能与贼交战。既然辛仆射去一趟祁山,不若再顺势替陛下和中枢再到武威走上一走。看看彼处形势如何。”
“辛卿?”曹睿又看了一眼辛毗,这便是询问他本人的意思了。
“既是朝廷之事,臣愿往。还需大将军和董公告知我如何行事。”辛毗点点头,应下了此事。
“这是自然。”董昭捋须应了一声。
“好,那便是两事了。”曹睿慨然叹道:“凉州军事皆是细情,朕就不多问,只问前两事。”
“朕欲命陆逊继承张郃之任,诸卿可有异议?”
书房中又一时陷入了寂静之中。
曹真表情未变,但心底里却叹了一声。他本想举荐郭淮接替张郃之任的,于情于理,郭淮似乎都更适合。
但皇帝都明摆着要推陆逊上位了,若论及圣心,郭淮显然是不及陆逊的。
没法说!
曹睿的眼神扫视了一圈,并没有人愿意触皇帝的霉头。
不过,当今陛下虽说独断,但也有好的地方。
若陛下真有意定下某些人选,就像方才让辛毗西行、抬举陆逊一手的时候,都会直接说出,不会让臣子们有模糊的空间。若陛下当真向臣子询问人选,那就是真心想问。
称得上磊落至极了。
曹真拱手回应道:“陛下圣明,陆逊此人才能足以堪任。”
“臣附议。”董昭也一并应道。
东阁的司马懿和辛毗对视了一眼,也都各自表态同意。
阁臣都如此说了,曹睿也没有必要再问旁人,而是继续说道:“除了陆逊从沓中调往祁山,关西其余各处军队主将又要如何调派?”
过去两年之内,关西诸将偶有变动。
郝昭病逝,朝廷将戴陵委任为平寇将军,派往汉中协助郭淮。除此之外,原大司马将军费耀补上了后将军的缺,领兵随在陈仓处的卫臻身旁。
曹真轻咳一声:“陛下,若陆伯言从沓中调往祁山,则沓中守将还需重新选择一人才好。”
曹睿回问:“大将军可有选择?”
曹真想了想说道:“陛下,臣以为偏将军曹平可以担当此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