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前些。”毌丘俭招了招手。
刘豹会意,上前小声解释了起来:“将军,匈奴部中久在并州,从未来过这么南的地方。此前我等随卢公过黄河之时,部众就已有些恐惧之感,眼见着又要渡过汉水,汉水比黄河还宽许多,加之没有渡船、要现做浮桥,就更畏惧了。”
“有人说再往南边去就是送死,应该趁着还没渡河,迅速骑马回并州放牧才是……”
毌丘俭反问:“当日过辽水之时,怎么没见你们起了惧意?”
刘豹支支吾吾了几瞬,还是说道:“当时陛下在军中与我等同渡,加之辽东又是北边、多少能熟悉安心些,眼下大军又是向南……”
“本将知晓了。”毌丘俭点头应道,神情也随之凝重了起来。
且不说对这个时代的寻常士卒或者百姓来说,大江大河、崇山峻岭,本就是让人恐惧和胆怯的存在。
刘豹所言,倒也不无道理。对这些生长在并州的匈奴轻骑来说,从河北南下至今积累而来的不安、惶恐、畏惧等等情绪,终于在即将渡过这一里半宽的汉水之时,爆发出来了。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缓缓图之,靠着军令强压只会让士气更坏,有害无益。
毌丘俭想了几瞬后,出言问道:“刘豹,你们五部之中,都是哪一部在闹,谁闹得最为利害?”
刘豹四处望了一望,将在他身后缩着的刘匿拽了过来,对着毌丘俭说道:“将军,是中部鲜卑部中闹起来的,其他几部只是旁观,目前还未喧哗。”
毌丘俭道:“那好,我将其余的三部带走,只将你二人的左部、中部匈奴之人留在此处。刘豹,刘匿,你二人该知道怎么做吗?”
刘匿比刘豹年轻一些,却也更畏缩,连忙摇头表示不懂。
刘豹见状长叹一声,向毌丘俭拱手道:“还请将军与我两百精锐骑兵,属下来处置此事。”
“不准!”
毌丘俭斩钉截铁的说道:“这种事情本将断不能做,必须由你们匈奴人自己来为才行。”
“刘豹,我来教你!”毌丘俭板着面孔盯着刘豹:“你部六百骑在外盯着,先将平和些的部众挑拣出去,再从闹的最凶的人群里面,把领头之人全都斩首,将其余人等的罪行全都赦了便是。”
“你能做吗?”
刘豹本想继续推脱,但与毌丘俭冷峻的眼神碰上之后,终是改了主意,轻叹一声后应道:“还请在远处遣些人备着,防止出了意外,此处之事属下来做!”
“甚好。”毌丘俭点头之后,调转马头缓缓离开此处。随着调令出发,一千二百匈奴骑兵,也在各部头人的引领下随着毌丘俭北行。
借着巡视营地和警戒周边的理由,毌丘俭亲带着这一千二百匈奴轻骑,到周边转了一个时辰。
日头渐低之时,毌丘俭领军回返,还未到达驻地之时,刘豹与刘匿二人就一同迎了上来。
刘豹的脸色有些难看,而一旁年纪轻些的刘匿,则双眼发红眼睛微肿,似乎刚刚大哭了一场。
“如何了?”毌丘俭云淡风轻的问道。
刘豹拱手道:“启禀将军,刘匿军中有士卒斗殴,死了十九人,属下与刘匿特来请罪。”
刘匿揉了揉眼睛,声音有些颤抖着说道:“属下特来请罪。”
能聚众鼓噪起来的,几乎都是部中有些身份的人,也都是刘匿亲族或者亲信。对这个二十余岁的年轻匈奴贵人来说,杀了自己亲信和亲族之人,并不是一件容易之事,更何况又是被情势所逼,不得不做!
毌丘俭叹了一声:“刘匿,本将念你所部的部众是初次随本将出征,人都死了,那就不另外治罪了。”
“那些斗殴而死的士卒,可以按阵亡士卒的标准来抚恤,希望能对你部中稍微安抚一下吧。”
“多谢,多谢将军。”刘匿再也没忍住,捂着口鼻呜呜的哭了起来。
毌丘俭见此情景,摇了摇头,拨马离去再不理会。
浮桥已经制作了一多半了,再过几刻,便可以将第一支部众运过汉水,在汉水对岸安营立寨。一个年轻匈奴贵人哭泣,让他哭就是了,难道还要去哄一哄他吗?(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