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大获全胜 事事谋成
篝火旁的哄闹散去,军汉们累了一天,又活动了一番手脚,四处鼾声就起,苏武自也进了梦乡,赶路累的是马,其实更也累人。
第二日大早再起,吃罢饭食,上路再赶。
一旁就是扈三娘,苏武会时不时瞄她一眼,无甚话语,三娘只要感受到了目光,便也会对视而来,两人一个对视,再又视线分开,只管快马去奔。
真要说昨夜有什么变化,好似也没有什么变化。
要说没有什么变化,又岂能没有变化?
反正不说什么话,马匹一直去,中午并不停,让马慢慢走,肚子饿里在马上填几口就是,夜晚再宿夜,不免又是篝火旁来坐。
苏武依旧是一手热羹汤,一手老面饼,汤里还有熏腊肉,别人碗里,两三块就是,苏武碗里,自是七八块去,火头倒也舍得。
没有什么讲究,只把碗往地上一放,捏起羹汤里的腊肉就啃。
只待啃完,一块布巾忽然就出现在了苏武的面前,苏武看去,自就是扈三娘递过来的,接过,把手擦了擦,再端起碗来喝汤。
好似一切都是寻常。
场面依旧热闹,军汉们也时不时看一眼来,便也大概猜到了一些什么,扈家三娘子,大概就是苏家三娘子了。
有些扈家庄出来的军汉,看懂了,那是高兴得紧,莫名高兴,似心中还有一种荣耀之感。
不免也多观瞧一下,只待热闹散去,怎的三娘子不与相公睡一个帐?
只待再是清晨,许多事当真不同了,军汉们只要遇到三娘子,那都拱手一礼,笑呵呵说:“见过三娘子!”
扈三娘起初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慢慢的来来去去都是见过三娘子的话语,心中似也明了,不免又去看不远处正在系马鞍的苏武……
苏武倒是未觉什么,马鞍系好,翻身就上,左右呼喊:“东西都绑扎好,走了!”
军汉们健马就随,自还给三娘子的马让路,让三娘子好往那头前去。
只等扈三娘到得身边来,苏武一个笑脸就去,扈三娘竟也回了一个笑脸来,不知为何,苏武心中莫名一甜,许是三娘笑得甜,竟是还能笑出两个小小梨涡,这梨涡里少了几分飒爽,多了几分可爱……
走!马匹就奔!
又是一日,话语不多,笑脸多了不少。
再是一日,入京!
先回家洗漱一番,换件衣服,扫去风尘仆仆。
铜镜之前,扈三娘在给苏武扎发髻,好似一切都是寻常,顺理成章。
着实也是苏武自己扎不清爽,这也是技术活,苏武技术着实不好,在军中时候,要么范云来帮忙,要么岳飞来帮忙。
扎好发髻,再上冠,这也是技术活。
一身红袍在身,是官服,腰间玉带来系。
扈三娘,其实不曾真正见过苏武这般穿官服的模样,在东平府里,苏武几乎就没穿过,只在京中多穿。
只待苏武佩戴整齐,再站起身来把笏板抱在怀中,高高大大,板板正正。
就看那三娘目光上上下下看了又看,好似在检查是否哪里还有纰漏,又好似是目光着实挪不开去。
也是这身红袍,着实又亮眼又好看,太符合这个时代审美,这个样式,从唐到五代到宋,其实变化并不大。
“我去了……”苏武一语,迈步起身。
“嗯,早些回……”扈三娘莫名一语,说出去之后,又自己觉得有些怪异,这话怎的就这么顺口说出来了?
苏武也点头:“嗯,事毕就归。”
说着,苏武出门去了,也上马,先去枢密院见童贯,再一道入宫见天子。
什么事着急,那就不必说了,但凡战事,大宋朝此时除了苏武,也选不出第二个人来,真要打仗,这天子岂能不召见一下勉励几句?
枢密院里见童贯,童贯身上紫衣绣出那威武凶恶之龙蟒,广阳郡王,看去着实不一样。
见礼,落座,并不寒暄,童贯开口就说:“事你已然知晓,此番入宫去,万万不要立什么令状,党项不比残辽,胜负着实难料,你若真去西北,胜胜败败,那奏疏里,你更要自己会说……”
都是经验之谈,对于党项,童贯再了解不过。
苏武点头:“枢相放心就是!”
“嗯……”童贯点头来,却又微微皱眉,把苏武看了又看,好似总有什么话语在口边,却又不说……
苏武就道:“枢相有何话,只管说就是……”
童贯起身来,摆摆手:“罢了罢了,不问了……”
苏武心中一紧,但装作不知,只管随着起身,苏武心中岂能不猜?
要说苏武胆大包天,旁人兴许不知,天子不知,蔡京不知,但童贯多多少少是知晓一二的……
想到这里,苏武一时也懒得多想,无所谓了……
反正童贯也不可能真笃定什么。
只管随着往皇城而去。
天子在座,蔡京也在,王黼等人自也在。
世间之事,大事开小会,小事开大会,多是如此。
只待苏武一来,天子竟是不等苏武行礼,早早抬手就招:“苏卿,快快快,快前来落座!”
苏武自还是要行礼的,快步也去,还得拱手一圈,再落座。
天子先开口:“苏卿既是到了,那这事也就无忧了,定要为居安兄报仇雪恨!”
只看一旁,蔡京是长吁短叹不止,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儿子怎么样且不说,亲生的嫡长子,又怎能不是个伤心欲绝?
也还指望着,天子向来也喜蔡攸,指望蔡氏一门,权柄不落,一代一代……
陡然间,指望没了,另外几子,自也比不得蔡攸受那天子宠信,许多事,不是努力就行的,也讲究一个缘分,与天子的缘分,与天子投缘。
蔡京此时,当真是伤心又难受……
他只是嘟嘟囔囔一语来问:“这是为何啊?”
这话,他不知说了多少次了,就问,党项人为何突然发了失心疯,做这杀使节之事!
他想不通,想不明白,动机是什么?这么做,到底有什么好处?
莫不党项人真就是为了解气?
使团官吏衙差百十人,也一个个问过了,他那儿子蔡攸在兴庆府的一番话语,也不至于要打要杀,何况蔡攸本就还被捉弄了一番。
回头想,若不是党项所杀,但那么多人亲眼看着,一个个言之凿凿,也假不了!
再说……蔡京环看左右,王黼能有这点本事?但凡他真有这般本事,也不至于而今这般一点本事都没有。
童贯……蔡京怀疑过,毕竟童贯对西北的影响力可不小,但童贯……这么做有哪怕一点好处吗?
几十年了,童贯是个什么秉性,蔡京能不知道?
都广阳郡王了,还是他蔡京提出来的广阳郡王,行将就木的年岁,童贯无儿无女的……
再看白时中、张邦昌、李邦彦……
这些人好似有一点动机,这些人都等着呢,等着熬着,熬的不过就是个宰相之位……
但这些人岂能有能力做下这个设计?这事若真是宋人所为,其中之复杂,这得需要多少关节?
莫不是金人?
也听得使团的官吏来说,党项好似要出兵去助那耶律延禧,如此挑拨让宋夏打起来……金人……
通了,有点通……
只管左右正在安慰蔡京,节哀顺变,自要报仇之类的话语。
蔡京忽然来说:“陛下,老臣以为,此事,十有八九不是党项所为,许是金人所为!”
苏武听得一愣,立马也思索,想着想着,感觉这个逻辑也通!
众人不免都也在想,认真去想,这逻辑显然有点道理……
破案子,第一要素,就看案件造成的结果对谁有利,岂能不是对此时此刻正在鏖战的金人有利?这个思路过去,才再想其他思路……
至于蔡京为何不怀疑到苏武身上?
其实道理很简单,苏武在这里,在这群人里,算不得什么大角色。
其次,也是在场之人对军中之事,并不了解,特别是军中细节之事,完全缺乏了解。
京东的苏武,一眼看去,就不可能有这个能力,这都不用去想,苏武自己崛起也不过短短时日,那西北的地盘,十万八千里的远,苏武做不到,更做不到这般的天衣无缝。
其实,蔡京压根就没往苏武去想,便是太不可能了,童贯还有点可能,苏武算个什么?
只看得众人思虑来去,王黼来开口:“蔡太师高明,许当真是金人所为,若真是金人所为……只奈何也查探不出什么来!”
却听张邦昌一语:“那……反正不是党项就是金人!”
天子也皱眉,也知道这些话都有道理,但今天招苏武急入京来,是来说战事的,便是一语:“诸卿,此事,正是大义,天使死在党项境内,无论如何,自是要找党项讨个说法,即便是金人所为,那也要让他党项来证明,若是交代不得,自是起王师,尊王攘夷,讨伐不臣,即便无此事,这党项也要讨,有此事,那更是大义在前,有刘法老帅身死之仇在前,有居安兄冤债在后,我大宋军民,同仇敌忾,上下一心,灭国去也!”
苏武知道,这天子而今,信心之膨胀,无以复加了,燕云在手,兵威正利,千古一帝,万古流芳,岂能不去追求?
王黼答的也快:“是啊,陛下说得在理,这党项,如何也要讨伐,讨伐不臣是其一,报仇雪恨是其二,拢河套而开河西,此其三!”
再看蔡京,点着头:“那就当发檄文,把党项之罪一一罗列,更要教党项对我儿子之事给一个交代!”
若是党项所为,那岂能不打?
若是金人所为,那金人来去,自是在草原大漠,岂能不留下线索破绽?反正,党项要给个交代!
思想算是统一了,天子便更来言:“此番去,苏卿……”
“臣在!”苏武自是答话。
“你往西北去领兵!”天子话语就来。
“臣……”苏武稍稍犹豫了一下,故意如此。
“怎么?苏卿可是有何难处?”天子皱眉就问,还说:“苏卿许是不知,昔日里,是苏卿在朕面前说要重复汉唐,不死不休,朕得燕云之后,便常常想起此言来,汉唐已然就在眼前,苏卿怎的却犹豫起来?”
“陛下容禀,臣不是犹豫战事,而是犹豫另外一件事……”苏武知道此时该做什么。
“那你说来……”天子有些不快,正是雄心万丈之时,岂能看得旁人犹犹豫豫模样?
那苏武自就说了:“陛下,臣只以将帅之言,只论战事,枢相也在此,臣就斗胆一论。此番打党项,党项之军不是弱旅,若是真入党项腹地,城池不多,皆是旷野,那党项铁鹞子,来去纵横,不可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