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再在府衙里与张叔夜谈论许多,修路,粮仓,禁厢编制……
一夜睡去,第二日大早苏武也就走了。
只在城门之处,李迒竟是来送,还有一架车马,车马掀起帘子,岂不就是李易安?
李易安并不下车,只是在车内稍稍颔首。
李迒上前来送苏武,苏武只说:“多谢李兄,却也不必远送,不日自当再见,再来把酒言欢!”
李迒从怀中掏出一物来,是封书信:“学士一路慢行,平安顺利,此信乃家姐亲笔,说是送与学士路上解乏!”
“代为拜谢易安居士!”苏武点着头,然后拱手,翻身去上马。
马匹便走,百十来骑。
送客要多留,李迒站在城门之处,久久不去,只待完全看不到人了,才去上车。
车架自往家中回,车架中,弟弟问:“姐,你与那苏学士临别之信,写的什么?”
“休要多问。”李清照没什么好脸色。
“不问就不问,姐姐头前说这苏学士如何如何,我还不信,如今看来,端端是个人物!”李迒慢慢来言。
李清照点头来说:“大丈夫也!”
“嗯,不似这个年岁之人!”李迒又道。
“便是京中舅父,也多喜他。”李清照又道。
“舅父?我向来不喜舅父,精明过甚,城府太深,如老妖一般,却又才能浅薄,做事着实不行!”李迒一脸鄙夷。
“你看看你说的话,是不是前后矛盾,又说人城府深,又说人才能浅……”李清照又要争论了。
“姐,你不懂,精明太多,城府太深,与行事之才能,不是一回事。”李迒说得其实有道理。
奈何李姐眉黛一蹙:“还有你懂我不懂的?你自小识字,都是我手把手教的你!”
“行行行,姐姐什么都懂,是我胡说!不该看轻姐姐,无状,恕罪!”弟弟也无奈。
却是李姐忽然又把车帘掀了掀,往门洞之外看去,也就看了一眼,转过而回,车帘再放。
放下车帘,李清照忽然又说:“你速速去备礼,此番,我与你同去东平府。”
“啊?姐姐,可远……”李迒有些意外。
“不远,三百里而已。”李清照答着。
“嗯,也不近,姐姐刚从东京回,舟车劳顿,怕姐姐身体吃不消。”李迒是疼人的。
“无妨……我也想去看看那将台之下,旌旗招展漫山遍野,战阵如林严整肃杀,千军万马动地而来……”
“行!那我自去安排就是……”李迒点头。
那边,苏武坐在马上摇头晃脑,把那书信来拆。
书信之中,也有话语,先说:学士两曲咏梅,实非流俗,私和一曲,路途无趣,学士品鉴。
再看:雪里已知春信至,寒梅点缀琼枝腻。香脸半开娇旖旎,当庭际,玉人浴出新妆洗。
造化可能偏有意,故教明月玲珑地。共赏金尊沉绿蚁,莫辞醉,此花不与群花比。
词牌是《渔家傲》,苏武看得认真,上下看了几番,就那一句“此花不与群花比”,岂不就把苏武那两曲梅,和得极好?
一任群芳妒也好,她在丛中笑也罢。
这玩意,真是李清照玩的……
只是李清照婉约的手笔,依旧不减,苏武看来,稍显娇气。
却是再看,苏武心中莫名一愣,比喻得极好,把寒冬腊月之梅,比作玉人浴出新妆洗。
就是这比喻吧……许是多想,许是苏武下乘,多少显得有些香艳。
男人这种动物,着实不好,有劣根性。
苏武不多想,把信纸塞进信封了,放在怀中。
马背之上,苏武也想,绞尽脑汁去想,能不能再和一曲回去,反正路上无趣……
想来想去,苏武也就老实了……
老实之后,苏武马腹一夹:“加快脚步,三日到家!”
身后军汉也是奋蹄,马速一起,迎风在脸,还有大呼小叫。
颠着颠着,苏武脑袋一转,和不了,那就装一逼。
只待马力一竭,换马来骑,苏武就在马背之上,拿出军中常用的炭笔。
潦草一行字去:万骑平贼,过京口有怀。
再写: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
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
写罢,只管是派快马就回,本也没出齐州城多远。
李清照不过刚刚回到家中不久,军汉送信就来。
李迒还在一旁纳闷:“怎就回信了?有什么话语,刚才当面说不就行了?还费人马力。”
只看李清照一个眼神横来,李迒立马偃旗息鼓,却也凑头来:“写什么呢?”
李清照自也拆开来看,看完就黑脸,心中思索无数,和那诗词,便是你一首来我一曲,围绕一个中心,互相来去,此文人之乐也。
苏武这是个什么?
便是又想,这词,不免也是“句读不葺之诗,曲中缚不住者”,当真是大苏学士之风采。
又是少年万兜鍪,又是战未休,又是千古兴亡,又是英雄谁敌手。
莫不是那苏武在说她李清照女儿气?
却听李迒一语来:“此曲《南乡子》,当真好风采,正也是千军万马,意气风发!苏学士名副其实之大才也!男儿当如是,大丈夫!”
李姐眼又一横,李迒连忙改口:“但……但只能吟诵,不能来唱!非雅乐所缚,只看这苏学士手笔,文才也不多,一般般……”
却看李姐又横来一言,李迒还来改口:“呃……这个,却又大开大合,不免有大苏学士昔日之风,若是大苏学士还在人世,定当引为知己。”
还看李姐横来一言:“你能不能莫要聒噪?”
“姐,夸也不行,贬也不行,你就说,我如何是好?”李迒着实憋不住了。
“不说话便好!”李姐还要怼。
“女人,不足为伍!”李迒反抗一语,转身就走,赶紧走!
李姐气得是一个头两个大,端端去坐,气喘吁吁,怕是要气出个好歹来……
院子里的李迒又回来了:“姐,你没事吧?”
“没事……”李姐负气偏头一语。
李迒苦着脸也问:“姐,这到底是好啊?还是不好啊?你来说!”
“他这是明里暗里,消遣我呢,不免就是看不起我填的词,便说我是靡靡之音,是小家子气,是无病呻吟……”李清照如此来言。
“那姐姐自就不去东平府了。”李迒答道。
李清照不说话……
苏武还在打马,一脸自得,只当自己这一逼应该装得极好,李姐的性子,当是喜欢这种……
高高兴兴回家去,夜宿外,日就起,只管往家奔。
结婚结婚要结婚。
东平府中,正在忙碌,苏武的新宅装修得差不多了,诸般喜庆之物,也都要置办上。
程万里前几日,不知书信多少,到处去送,倒也不是要人来参加婚礼,但要把这件事告诉所有人,都说出去,童贯也好,王黼也罢,乃至京中故旧,甚至也要告诉一下儿子。
女儿要嫁出去了,程万里有个好女婿,名叫苏武。
城内,孟娘正店也是忙碌非常,要备的宴席,那可不是小场面,虽然还有一些时日,但酒要提前准备,还要最好的……
军中也是喜庆,都在等着婚事之日,那一日,大小军将都要去,军中自就难得休沐,不免相公也当赏赐一二,一顿酒肉少不了……
难得轻松……
府衙之内,最近程相公是心情大好,从不发火,什么事都是笑呵呵的……
却是军中,也有人起了心思。
花荣忽然寻到了武松,非要请武松去吃酒。
武松也不是把酒来推辞的人,两人落座在孟娘正店的雅间里。
只待酒过三巡,花荣就问:“武将军年岁可不小了吧?”
“算不得小,但我也正是壮年,身强体壮,武艺越发精湛,力气正是好用!”武松说着,还左右比着他那宽大爆炸的臂膀。
花荣点着头,忽然笑问:“怎的武将军迟迟不曾婚配?”
“婚配?哥哥倒是说过,我未在意……有酒有肉,军中战阵,岂不人间之乐?”武松爽朗在答。
“嗯……武将军,人嘛,不免还是要婚配的,还是要生儿育女,如此,上对得起祖宗,下也还有子嗣绵延……”
“嗯,我知道……”
“那武将军……嗯……武将军你要妻子不要?”
“啊?”武松愣了愣,酒意正浓,只管一语:“今日吗?今日不要!”
花荣满脸呆愣:“也不是说今日,总是要的嘛,妻子,长久之事也,不在一日两日……”
“那来日再说……”
花荣只管苦笑,想得一想,也问:“不知过几日,阳谷县武税司可会来?”
“你说我兄长啊,当是会来!”
“哦,也好……”花荣点着头,再想,这事,兴许与相公去说,与武家大郎去说,当是更妥。
“吃酒,将军吃酒!”花荣倒是定心了。
(兄弟们,么么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