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金镯子是贾琮送给巧姐的满月之礼,不过如今还没巧姐这个名字。
府上人只叫她小名大姐儿,因为她是长房长女。
贾琮自然不会多事,抢先给她取名巧姐,他对原先的轨迹饶有兴致。
不知是否真有位刘姥姥,也不知她何时会入贾府,或许世事变迁,支线迷离,早已没有这个人物。
…
晴雯拿来的书信,贾琮倒是有些好奇,所谓邮驿是官府公办的邮站,可为普通人寄送物品和信件。
但贾琮在神京之外,多是和金陵辽东通讯信息,一般都通过飞羽传送,很少有人用邮驿给他送信。
等到他拆开书信看过,不禁吃了一惊,这份信竟然是甄芳青所写,从常州邮驿发出。
因为官办邮驿传送信件缓慢,这封信在路上走了半月之久。
还有一点他能想到,甄芳青用邮驿传信,出人意表,反而不容易泄露。
自从上次大理寺评事吴宏图登门拜访,向
他询问甄芳青的下落,并透露宫中已下旨缉拿甄芳青。
贾琮便一直密切关注事情动向,前几日他曾和杨宏斌聚会小酌,曾直言不讳问起此事进展。
依照他和甄芳青的特殊关系,关注此事也在情理之中,真要装做漠不关心,反而让人生疑。
加之他和杨宏斌相交颇深,对方又是精明练达之人,在他面前直言不讳,比起拐弯抹角更爽利。
……
杨宏斌对贾琮也不隐瞒,言道自八月入秋,北方大漠临近入冬,残蒙精骑偷关抢掠,已呈抬升之势。
因今年入秋比往年早些,大周军方例行粮草冬衣等物资运送,也比往年提前一月。
京中五军营各军频繁调动,陆续开往九边重镇轮换整军,重点两处便是宣府镇、大同镇。
当今圣上对残蒙土蛮部安达汗野心勃勃,积蓄实力,厉兵秣马,一向十分忌惮。
担忧道路粮草运送,各军调动轮换,会被神京内外残蒙细作探知。
下令锦衣卫、推事院、大理寺等官衙,加大神京内外及北上各城邑,稽查戒备、审讯断
案之责。
对于偷传泄露国事要秘之人,严查深究,但有破获,皆杀无赦。
上月大理寺曾派一批干员,南下搜寻甄芳青下落,但时间过去一月,至今毫无所获。
正值秋冬九边军备之时,朝廷大肆搜捕奸邪细作,大理寺人手吃紧,部分南下干员将会调回。
贾琮听了杨宏斌所言,知晓甄芳青隐匿不出,如今还是安然无恙。
只是不知她具体下落,心中难免挂念担忧,如今看过这份书信,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甄芳青在信上说,半月前从常州海山渚乘船出海,去往东海一处安身之所,一切安好,勿用挂念。
这封信虽简短,但意思清晰明了,透着一种安然和笃定。
贾琮本想通过鑫春号经营的渠道,将甄芳青送往福州避祸,没想到她别出蹊径,乘船出海安顿。
但他稍微思量此事,对甄芳青出海避祸,并不感到多少意外。
甄家二房本就以外海商贸富甲江南,手上掌握金陵规模最大民间海船队。
多年外海行商的经历,让甄家二房在外海留下后路根基,这并不算什么奇怪之事。
东海之上岛屿密布,多为无主之地,多年海运航行,发现几次避风栖息之地,并不算太难。
甚至凭着甄家二房多年海贸人脉,甄芳青如北上琉球,南下苏禄,或是其他海上岛国。
那些地方久受中原法统浸润,言语习俗和中原无异,藏身之所广袤无边。
只怕朝廷倾尽举国之兵,也无法找到甄芳青的下落。
贾琮此时突然明白,在甄家面临大祸之前,甄家那只规模可观的海船队,为何恰逢其时出海失踪。
这必是甄芳青早已筹谋的退身之路,不管如何,甄芳青危难已去,从此可安枕无虞,也是一件好事。
只是从此海天远隔,自己和她不知是否还能重见?
贾琮想起那次城外送行,倾心相谈,亲昵缠绵,心中难言怅然。
…
时间接近午时,贾琮便去西府大花厅赴宴。
进了花厅先和贾母请安,又亲手给大姐儿
戴满月金镯,略坐闲话几句,便去了花厅抱厦男席。
此时宝玉也前后脚到席,大姐儿满月酒席,他本要和贾琮一起,只坐外头男席。
但他赖在女席上闲话,把贾母哄得十分开怀,让婆子在自己身边设座,让宝玉坐了女席。
贾琮看到几座女席,皆为莺莺燕燕,唯独宝玉一个男子,心中有些耻笑。
等到明年夏金桂嫁进二房,不知宝玉还能不能这么作,那可是个烈货醋坛子··
因王熙凤低调行事,外客只请了王家在京亲眷,所以人数并不是很多。
贾琮看到王子腾正和自己同席,他作为王熙凤的二叔,侄孙女满月之喜,请帖自然少不了他。
别家亲眷遇到新丁弥月酒宴,多半也携带女眷子嗣上门道贺,以示家门兴旺吉利。
唯独王子腾是独自赴宴,王熙凤的二婶张氏和堂弟王义,根本就不见踪影。
这倒不是王子腾失礼,因那年王张氏在给贾母贺寿时,因嘲笑贾琮寿礼低微,闹出好大一场笑话。
贾母因此此事,对王张氏厌恶之极,后来王张氏暗中陷害贾琮,让贾王两家从此相敬如冰。
王子腾也从此失去贾家人脉扶助,一直困守京营节度使空名,被嘉昭帝当棒槌使用。
他如今还有脸出入贾府,也算心胸宽大之极,哪里还敢带夫人和儿子上门。
如果他真做这种傻事,即便贾琮不会翻脸,贾母只怕也要立刻翻脸,趁势断了和王子腾所有牵扯……
…
一场满月酒宴,喜气洋洋,宾主皆欢。
等到外客告辞,姊妹们逗弄了会儿大姐儿,黛玉便早早起身,带着紫娟回了东府。
贾琮和贾母告退,也起身一起离开。
探春因王夫人在场,心中难以自在。
自东路院家法之后,她和嫡母已生疏离,自然也不愿多留,趁势跟着黛玉返回东府。
邢岫烟虽和贾琮有名份,眼下还只是外亲,自然也不好多留,也起身向贾母告辞。
史湘云和邢岫烟要好,见到她要离开,自然也跟着离开,回去两人还能对弈两局。
最后只留下迎春支撑场面,陪着贾母说些闲话。
宝玉见片刻之间,姊妹们风流云散,心中委屈难受,但东府对他是金刚不破,生人勿入,他也没有办法。
……
等到残席撤去,王夫人、王熙凤、薛姨妈等陪贾母回荣庆堂闲话,宝玉无处可去,跟着去了荣庆堂。
贾母又让人抱着大姐儿过来,拿出早备好的金锁、项圈等长命平安之物,亲手给大姐儿戴上。
刚满月的婴儿,只是一顿酒席之后,满身都是金银缠绕,看着十分富贵喜气。
几个妇人又说了些日常闲话,宝玉在一边听的烦闷,正想着姊妹们回了东府,必定她们自己取乐。
只听王熙凤说道: “老太太,如今大姐儿也过了满月,有一件喜事正要和老太太说道。”
贾母笑道: “这个月的喜事可不少了,你那里居然还有一桩,快说来听听。”
王夫人和薛姨妈听王熙凤说有喜事,一时没想到还有什么事。
连心中烦闷的宝玉,听了王熙凤的话,也不禁有些好奇。
王熙凤笑道: “老太太必定还记得,去年十月我就给平儿定了终身,把她给了琮兄弟。
因我正有了身孕,需平儿在身边操持照料,所以这事也就一直耽搁下来。
如今大姐儿也已满月,我不想耽搁平儿的青春。
想着老太太挑个日子,给平儿行过家礼,就让她去东府落房头,说不得还能给老太太开枝散叶。”
王熙凤将平儿许给贾琮,这事东西两府人尽皆知,王夫人和薛姨妈自然都知道。
听王熙凤说起此事,她们才有些恍然,不过都不放在心上。
左右是贾琮要多个屋里人,大宅门里司空见惯之事。
再说贾琮身负双爵,有两处爵位家产需传承,子嗣繁盛比旁人更要紧,房里女人必定不会少。
贾母笑道: “我倒一时没想到这事,这果然是件喜事。”
宝玉听到王熙凤此话,又是那些子孙绵延、开枝散叶的散话,想到自身隐疾,立时羞恨难当。
一时之间火冒三丈,血贯瞳仁,想到俏美端庄的平儿,居然也要被贾琮糟蹋。
胸中涌起无限悲愤,便要脱口而出心腹之言:我是不许的,这怎么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