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吕步舒心中暗道,
石先生的意思是,只要何相在太学内,就保着他。
石建显然都没把何相的事放在心上,陛下仁德,不会因说错话而杀人,何相只要缩在太学院,把风头等过去就好,也好给其他太学生长个记性,莫要眼高手低,而要如陛下所言“事功”处世,
看着案上评科文书,石建看得极为认真,
眉头皱紧,
“王丶申二人经学甲科,射科俱是乙科,术科更是胡闹,竟都到了丙科?将此二人叫来,岂能如此偏乎?!”
吕步舒忍笑,“先生,我这就去叫人。”
没一会儿,就把石建口中的王丶申二人找来了,两学子俱是神清气朗丶仪表堂堂,眼中还有着太学生独有的清澈,王辕是北人,申辙是南人,
“你二子何以射科为乙,术科更是为丙?”
石建厉声便问。
王辕脖子一缩,连忙道:“先生,我最近手上有伤,不然绝不会为乙科,非到甲科不可!”
闻言,石建语气放缓不少,“有伤,我看看?”
王举起手,石建见果然有伤,
“下次射科必须为甲科。”
“知道了!”
石建对太学生要求极高,个个都应是全才,因为基础官员的工作内容全面而又琐碎,要想成为合格的掾属,必然是要什麽都懂一些,做好查缺补漏,
射科像是现代科目中的体育,前些年胡汉大战的需要,刘彻要求大汉人人可射,就着重射科,实则也不是要太学生哪一日上战场去骑射,
“你呢?你手莫不是也坏了?”
石建看向另一人,申嘟囔道,
“先生,我们又不去杀敌,学这射科有何用,我能射成乙科,就很不错了。”
王辕瞪大眼睛看向同学,
我去!你这麽勇吗?
实则这不是申生一人的想法,太学诸生都有此念头,和平了几年,让太学生忘记了铁血岁月,
石建却不怒,看向申生说道,
“你若如此想,政论一科都不该给你甲科。”
“我...”
“你自己回去再想想吧,”石建又翻阅文书,“射科不行你们有理,术科不行,又有何可说的?丙科,还有比这更差的吗?”
申生看了王生一眼,王生为难,支支吾吾的,
石建:“你也有话要说吧,说吧。”
王生长叹道,“先生,术科实在太难了,以前从来就没考过这麽难的,又有什麽工匠的题,您说我们也不是工匠,算那些做什麽啊。”
术科稍有改动,除了计算量增大,又增加了些天文物理的内容,显然之前,大司农署算不出税粮的事影响至此,从太学生开始,就培育大量计算了,
石建不语,低头向後翻阅文书,
“果然啊。”
王生和申生伸头偷看,不知先生说的果然是何意,
“你们的易学也是乙科,术科都算不懂,易学自然差劲。”
天文,占侯,风角,隐术,易学一众奇术...实则都是以算术为根本,术数不行,其馀一众也自然不行,
“根不实,如何叶茂?”
石建反问。
听到此,王丶申二人再无辩驳的话,脸上发热,惭愧的低下头,实则二人是生出了畏难心理,越擅长学的越起劲,其馀不擅长的所幸就放弃掉了,再给自己找些理由,太学要培养全面型精英,学科瘸腿,是难以走远,
“你们去吧。”
石建说得已够多,再多说无益,二人行礼退下。
忙活一通后,石建才重新思考起学宫的事,学宫所建,必然召至天下贤才,此天下贤才就不仅局限於新学,百家之学恐怕都会重出於世,如此,对太学的冲击,将是难以想象的。
但,好处就是,百家争鸣之後,会浓缩出更好的新学。
甚至,石建隐隐有种感觉,陛下只是暂时用到太学,或者说太学只是暂时以经学为科目,术科的改革就足见一斑,假以时日,太学的科目会慢慢都被替换掉,至於替换为何种...只有陛下知道。
罢了,想不通就不想了,自己只要管好太学,源源不断的为陛下输送贤才就是。
.......
侍中伍被正处理着文书,伍被原为淮南王谋主,犯了最大的政治错误,留下一条命后,也屡立功劳,
此前在虎贲营做事,现在又调回宫内,只见伍被面前文书挤压成山,恐怕是好几天攒着的,但伍被运笔如飞,以极快的速度处理,文书上每有错处,一眼便能觉察到,不一会儿,眼前的文书就已清出大半,身旁的治书从事目瞪口呆,
“伍侍中,这...这...”
伍被淡然一笑,
这算什麽?我以前处理淮南国政务时可更多。
伍被专心於文书,其馀政事一概不参与,也不发表政论,像海贸一途,他连提都不提,
“不错啊,伍侍中。”
伍被听这声音耳熟,抬头一看,
惊呼道,
“侯爷!”
伍被急忙起身行礼,心中却是叫苦,
自己的好日子是到头了!
本来他极有规划,能做到侍中已经出乎意料,侍中官职高,起步高,伍被只想当侍中混着,官职到头也无所谓,反正儿子有个侍中爹,平台更高了,等过了几代人,天下把淮南王的事淡忘了,伍家又可乘风而起,
树欲静而风不止,
想混都不行啊?!
霍去病满意的看着伍被,
“你如此大才,让你当侍中真是屈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