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若隐若现的鬼碑出现在许婆婆的身体上方,鬼碑之上出现无数神龛,龛位内供奉的鬼神居高临下冷冷俯瞰众生。
赵福生正自有些惊骇之际,眼前的这一幕却如同海市蜃楼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眨了一下眼,重新看向许婆婆时,却见她身上并没有出现诡异的漆黑藤影,在许婆婆身体上方,也并没有出现鬼碑。
一切仿佛只是她的幻觉。
“怎么了?”
孟婆留意到赵福生表情的变化,谨慎的问了一句。
赵福生看向众人,众人俱都在担忧的看她。
如果大家先前看到了鬼碑之影,眼神定不会如此的。
大家看不到这供奉了无数神龛的鬼碑。
这个念头一涌上脑海,赵福生便状似平静的摇了摇头:
“没事。”
她说完,范必死忍不住急道:
“大人,许婆婆她——”
“成功了。”
赵福生言简意赅:
“许婆婆之后可以离开此处。”
“太好了!”一向沉稳老成的范必死听闻这话,不由欢呼了一声。
他难得露出这样稚气的表现,许婆婆脸上也露出满意之色。
“既然此间事了,我也好先给你们指条明路。”
她慈爱的看了许驭一眼,接着目光落到范必死兄弟二人身上,最后向四周扫了一眼:
“跟我来。”
话音一落,她起身往宫门的方向处走。
所有人跟在她身后,走了两步,地面的情况逐渐变了。
地底不知何时开始冒起了青黑的烟雾,鬼烟冉冉升起,地底涌出红光,原本坚硬的地面仿佛即将融化的岩浆。
热气蒸腾而上。
但众人还没来得及感受到炙热的烈焰,那阴暗、陈旧的宫殿取消失了。
众人眼前一花,待定睛往四周一看时,依旧是那熟悉的长长游廊,数根巨柱支撑的穹顶出现在众人眼前。
“大人——”
武少春目光一转,似是发现了什么,不由伸手一指,并喊了赵福生一声。
一行人转头去看,便见大殿窗柱之下留有一道缺口——那是才入第一层地狱时,蒯满周以鬼棺材钉划出的印记。
找到鬼门关了。
许婆婆笑着看向众人:
“之后的路怎么走,我想你们也不用我再带领了吧?”
赵福生点了点头。
许婆婆深深看了她一眼:
“我答应过臧君绩,不会踏出这鬼门关的,”哪怕如今她所管理的第十层地狱已经被赵福生收服,但许婆婆为人重诺,依旧不会轻易越池雷半步。
“剩下的路你们自己走,有事情时,召唤我老婆子一声就是了。”
许驭一听这话,不由有些紧张。
小孩本来与蒯满周一左一右牵着赵福生的手,此时放开了与赵福生相握的手,想过来拉许婆婆。
但许婆婆却后退了一路,板着脸训她:
“真是好不懂事的丫头。”她面容严肃,嘴角法令纹显得有些刁钻、刻薄,看着并不大好相处:
“你驭使了乾坤笔这样好的东西,将来有大好前途,你又没答应臧君绩镇守鬼域,你留下来干什么?”
她满脸不耐烦:
“福生大人是好人,你跟着她走,自有你的前途。”
小孩不依,脸上露出倔强之色,还想来拉她,许婆婆再度退后,生气喝道:
“好个小丫头,没脸没皮的来缠我干什么?我当年答应杜美人照顾你,已经守了一两百年了,没个消停的时候了?你让我歇歇,走走走,别烦我。”
许驭一听这话,眼中涌出泪光,手瑟缩着放了回去。
许婆婆一见她哭,又有些后悔。
赵福生叹了口气:
“你说你吼她干什么?”她说完之后,低头看了许驭一眼:
“这会儿哭了之后可不能哭了,”她替许驭擦了擦眼泪:
“许婆婆只是希望你好好的,这会儿咱们往前走,将来有缘,还有再见的时候——”
许驭仰头看她,眼中泪光闪烁:
“什、什么时候?”
赵福生目光与小孩相对,最终迟疑道:
“对我们来说,兴许是不久之后。”
她的语气怪异,许婆婆等成年人是听出来了——结合先前种种交谈之间的线索,大家已经听出她话中之意,谢景升已经猜到她的打算,看向许驭时,眼中流露出一丝怪异之色。
唯独天真、单纯的小孩听不懂成年人的言外之意,只当真的不久之后还能再度相见。
小孩忘性大,竟又重新快乐的牵起了赵福生的手,还笑着冲许婆婆点了点头。
许婆婆心酸的同时,见小孩这样,又不由有些想笑。
她缓缓后退,退出数丈之后,许婆婆的脚下突然出现了阴影,阴影迅速将她吞没。
封神榜的提示音在赵福生识海内响起:
第十层地狱的看守者回归封神榜中!
阴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随着许婆婆的消失,这鬼都内那原本炙热得令人难以忍受的温度瞬间变得阴寒;空气中密布的大火燃烧后的烟熏火燎味也消失了。
那些残缺的宫墙坍塌的屋舍像是一张被人撕掉的画卷,一一消失于众人眼前。
赵福生果断转头:
“我们走!”
众人顺着‘原路’返回,走了片刻,果然就见到熟悉的崇德殿大门入口。
再度回到这正确的鬼门关处时,众人不由生出恍如隔世之感。
在进门之前,谢景升心有余悸:
“福生,我们若是再推门,可是进入第十一层鬼域了——”
鬼域越往深处走,便越是危险重重。
“我们这样深入内里,到时走得脱么?”他有些悲观的道:
“我活了这么几十年,可还没活够呢,不想死在这里头。”
刘义真睨了他一眼:
“你想死也是不能够的,跟着福生走,能坑你么?”
他这副神态笃定,听得谢景升有些摸不着头脑:
“刘家小子,你这话怎么说的?你怎么就这么自信呢?”
刘义真眉头皱了皱,欲言又止,以一种怪异的目光看了他半晌,直到将谢景升看得有些恼羞成怒了,他才说道:
“谢先生,你看看福生牵的许驭吧。”
他摇了摇头:
“咱们这位万安县的令司大人,外表看着老实诚恳,内心是有很多弯道的。”
谢景升发现自己听不懂言外之意了。
他自诩聪明,凡事都会举一反三,可此时兴许是受恐惧影响,一时间思绪钻进了死胡同:
“这话从何说起?许驭,她怎么了?黄级大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