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安提起酒坛,坛口向下倾斜,酒水流出,洒在那本桃香黑皮书上。
绿色的火焰燃起,很快,就将这本书烧成了灰烬。
仰头,余下的酒水全部灌入自己喉咙,等里头再无剩余后,就将酒坛随手一丢,“啪”的一声,碎裂了一地。
用袖摆擦了一下嘴,脚步微晃,目光中透着一股畅快的迷离。
人生如梦,在自封于此之前,他追随魏正道,领略过他心中最高的那座山峰。
如今,在自己距离彻底消亡将近时,又能在机缘巧合下,重温起当年的相似。
仿佛这中间漫长的煎熬与折磨,也呈现出了某种现实意义。
眼前的少年,身上有着浓厚的魏正道影子,却不是魏正道。
而赵毅……
似它,它懒得搭理,因为这样无非是自己曾经的重复,没什么意思,它不感兴趣。
可若是,似它又不是它,那就有意思了,因为有了代入感的同时,又产生了新的期待。
“怪不得那小子急着出去了,原来,是想躲我。”
李追远:“他对你,还是有些误解。”
“你与我说实话,你没有提醒过他。”
李追远:“你有过经验,涉及到那本黑皮书,提醒,真的有用么?”
“的确。”
黑皮书秘术,是目前为止,李追远所接触过的,最玄妙同样也
是最霸道的秘法。
而且,它还能当作根基,去与其它术法进行融合。
李追远现在所掌握的最实用的几个术法,其基础逻辑都是那本黑皮书。
按理说,这种秘法本不该存在,甚至都不会有人去研究创造它。
因为它有着巨大的缺陷,乃至可以认为,它就是缺陷!
修行它,等于在自我刑罚、自我消耗、自我迷失,最终步入生不如死的境地,邪修歪法,都不敢做到这般彻底决绝。
眼前的这位,就是最好的例证。
如果赵毅真翻开那本书,学了上面的秘法,他是不可能忍住学而不用的,那种可以掌握“生灵意识”的凌驾感,没人可以拒绝。
他真要是学了,那这片桃林,李追远就得继续承包续租下来,方便赵毅日后入住。
他要是学得快点,用得多些,说不定入住时清安还没走,俩人还能彼此热闹一段。
这秘法,是魏正道为他自己创造的,因为它的缺陷,无法影响到它,毕竟,他甚至都没有可被影响的那个东西。
清安再次开口道:“这小子,心性、天赋都是绝顶,放在其它时期,我观他就是个龙王种子。
可惜了,他与你一代。”
李追远:“总不能什么都怪在我头上,我相信,每一代竞争龙王的人,都会有不少相似的遗憾。”
“你,不一样,在这一点上,你不用自谦。
我见过他当初走江的模样,你和他这种人,无论生在哪个时代,都是那个时代竞争者的悲哀。
可惜,因为他来过,所以你更难了。
你是真有极大可能会死。
而赵毅,
这个小家伙,
也是真有机会,等你死后再上位。
这一点,他看得很清楚。”
李追远:“看来,你是开心了。”
“嗯,开心了。”
“那药园。”
“可以暂时帮你看几天。”
“多谢,我争取努力给你再挖掘出一些关于魏正道的消息。”
“最好能帮我找到,他真正的坟。”
“我也想找到他的坟,但不是为了你。”
李追远转身,走出桃林,将锄头和铲子收拾起,扛在肩上。
这些工具与他体形有些不匹配,可他却拿得很稳,没有丝毫摇晃。
婴儿床摆在坝子上,吹着晚风,笨笨双手抓着栏杆,他现在已经可以绕杆走了。
此时的他,从南侧挪步到北侧,再从北向南。
至于东西,他不去,更故意不去看,因为阿璃就坐在他西边。
小孩子的灵性很高,他能感知到,不仅那个大哥哥不喜欢他,这个姐姐,也不喜欢小孩子。
能将男女老少包括死倒都逗开心的各种表现动作,对这俩人,毫无用处。
而且你越表现,这俩人反而会对你越反感。
阿璃提着装有小工具的篮子站起身,走下坝子,与李追远牵手。
天边还有未曾彻底卸好妆的晚霞,俩人就这么牵着手,在头顶急不可耐的星辰催促下回家。
回来时,李三江和老田头都已经喝高了。
对此,李追远早已习惯。
太爷每次遇到老友时,都会喝得酩酊大醉。
倒是这老田头……他确实也喝高了,不是装的。
因为他脖子后头插着两根针,用以压制身体对酒精的排斥,他是真心想和太爷一醉方休。
“小远侯,你回来了啊……嗝儿。”
李三江刚招起手,就打了个酒嗝儿。
老田头学着李三江的样子,也对李追远招起手:“来,孩子们,到爷爷这里来,爷爷给你钱买糖吃。”
李追远面带微笑地看着老田头。
老田头“嗝儿”一声,也打了个酒嗝儿,然后脸色当即一变,这是直接被少年的微笑给吓清醒了。
李追远没生气,而是经过老田头身后时,伸手把那两根针轻抚了一下。
老田头的酒意立刻汹涌上行,与李三江再次举杯哥俩好起来。
柳玉梅已经吃过回屋了,李追远和阿璃刚坐下,刘姨就从锅里端着饭菜出来。
俩孩子虽然洗过手做过清理,但身上的土腥味是瞒不住的,她有些想笑,大概也就只有小远会带着阿璃去种地。
只是可惜,那地儿她不适合去,要不然真适合揣把瓜子,一边坐大胡子家坝子上晒太阳一边看俩孩子拾掇园子。
这边饭刚吃到一半,只听得两声“噗通”,太爷和老田头先后头枕着桌面,彻底醉倒了。
李追远正欲起身,秦叔先一步走了过来,一只手将李三江扛起。
“秦叔,把老田头也一并送太爷屋里,让他们俩躺一张床吧。”
“好。”
秦叔将老田头也扛起,上了楼。
吃完饭后,李追远先将阿璃送回东屋,自己上楼洗了澡后,回到房间开始看书。
还没看多久,耳朵里就听到了来自隔壁的动静。
李三江被尿憋醒了,他现在还醉着,脑袋也不清醒,爬起身时,看见同样醉倒在身侧的老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