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蕙娘,对周先生也都十分尊重,周先生是有年纪的人了,对她这个徒弟媳妇,也不需太过避讳,她除了平时对周先生的饮食起居格外留心以外,每回周先生过立雪院来,总是亲自出去伺候茶水,把礼数做到了十分。甚而还经常把歪哥抱出来和周先生亲近,要不是乖哥太小,也要一并抱到周先生跟前来的。长此以往,两人不熟都混得熟了,周先生对这个各种条件都无可挑剔,又对她执礼甚恭的的弟子媳妇,亦十分满意。两人在潭柘寺一事上,合作得又很愉快,权仲白当时的确和妙善大师去京郊救灾了,竟是半点都不知道,周先生在蕙娘的安排下,去潭柘山附近的一间别院里,小住了半个多月。
他没法摸透蕙娘的真正用意,对蕙娘的殷勤,虽然感激,但也有几分费解,这天和周先生闲话时,蕙娘本来在里头处理些家常琐事,脱开身时,还特地出来给周先生斟茶倒水,惹得周先生捋须直笑,意甚满意,待周先生去了,权仲白便问蕙娘,“你对我爹怕都没有这么恭敬吧,又老抱歪哥出来和先生见面,难道——”
“周先生这次过来,不就是为了看歪哥的天分吗。”蕙娘故意哼了一声,“你的事情,我可没这么上心,待周先生好,只是看在歪哥份上罢了,你可千万别念我的情。”
其实医术一道,没有家世作为后盾,很多时候都是招祸的根源。真正要说出身正途,那还是文武之道,再次一筹,方是经商、从医等出路。清蕙从未流露过对医术的特别喜爱,对周先生这么殷勤,其实还不是因为权仲白一身本领,总是希望有一个传人,歪哥若要走医道,那好老师总是越多越好。说是为儿子考虑,其实还不是看在权仲白份上,她才肯让歪哥去学医?权仲白总不至于不明白这个道理,清蕙那点傲娇的小脾气,夫妻几年,他也渐渐拿捏得上了手,听她这么说,不但不恼,反而大觉有趣,心底也自是一暖,哈哈笑了笑,也不戳穿她,顺着她的话便往下讲,“歪哥要不要学医,我是无意干涉,只等他自己来选吧。天下三百六十五行,凭他想干
哪一行,都随他的意,你要从这件事上现出对我的情意来,那也就是自作多情了——不过,好在你也没这份心思,倒是更看在儿子身上,才做出这一番辛苦殷勤来。”
清蕙气得轻轻拍了拍炕桌,使劲白了权仲白一眼,惹得他又是一阵好笑,这笑意便越发刺激了二少夫人,她拿眼睛望着顶棚,摇晃着脑袋,好像在自言自语,“也不知是谁这么狼心狗肺,没个人心。人家待他好,他浑身上下好像都不舒服,非得要人家待他坏了,他才开心似的。周先生是谁的授业恩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待师父恭敬些,他也要疑神疑鬼的,非得问出个究竟——这叫人怎么说他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