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执安眼神微动,想了想,便真就驾驭青铜宝舆,破开云雾,来临这一条河流之前。
这一条长河即便是在冬日,也并未结冰,反而奔涌流淌,气势凶猛。
那一位道人,一位年轻人物,便临河而坐。
身上散发出来的种种气息反而衬托的这条河流越发激荡。
陈执安走下青铜宝舆,来到二人面前。
那道人与那年轻人一同起身,向陈执安行礼。
陈执安回礼,好奇的看了这年轻人一眼。
此人即便起身行礼,双眼依旧紧闭,不曾睁开眼来。
却不知这双眼睛是无法睁开,又或者是修行了某种奇异的天功,轻易睁眼不得。
“我早在道玄宗之时,就已经听闻陈执安的名讳。
后来我那师侄前去一遭悬天京,归来之后却越发沉默寡言了。
提及陈将军,虽然不语,我却能看出我那师侄对你颇为敬佩。
也正是因为前去悬天京归来之后,他对于我道玄宗,却好像颇有微词。
我家师兄说你成了他的心魔。
他不愿下山斩去心魔,我心中对于陈将军倒是颇为好奇。
却不曾想今日倒是凑巧,我先见了雏虎碑上的天骄王曌,我与他正坐而饮茶论道。
恰好看到陈将军乘车而过。”
道人脸露微笑,轻轻摆动拂尘:“我道号囚元子,谷阳子乃是我的师兄。”
陈执安微微颔首,目光却又落在那紧闭眼睛的年轻人身上。
此人看起来颇为年轻,约莫二十上下,身上的神蕴却极为浑厚,流转于四方,遍布十里之地。
囚元子说出此人的名字……
“王曌,在这一次雏虎碑换榜之前,名列雏虎榜第五,比起大禅寺弃徒周初还要更强。”
陈执安正是取代了王曌,登临雏虎碑第五!
只可惜这一次雏虎碑换榜,并非只有陈执安这么一匹黑马。
除了陈执安以外,尚且还有囚元子口中那位师侄,便也就是持玄子。
还有老剑山黎序时。
王曌自原本的雏虎碑第五行,跌落至雏虎碑第八。
陈执安目光扫过,清楚的感知到,自他走下虚空,王曌身上有一股战意若隐若现。
猛烈有如日月当空的气魄,从他身上弥散出来。
“陈将军,我一路游历,这几日我听到许多消息。
至于说你已登临执印之位,甚至不惧那些大门阀,大世家。
数十人被你下入牢狱,即将要被斩首。可有此事?”
囚元子脸上带笑,轻声询问。
王曌似乎也有些意外,神情微变。
陈执安坦然说道:“执印之位,本就是为了监察大虞诸多世家之过失而设立。
我登临执印之位,在其位谋其政,如此才不负我手中的陆吾鉴。”
囚元子叹气说道:“陈将军刚直令人敬佩,若换做旁人,登临高位,便总想着谋求好处,不免与人同流合污。
将军这等天赋,倘若做一个左右逢迎之人,大虞真正的高处,必有你一席之地。
若是如此刚直,得罪的人太多,等到功成之后,也许会沦为弃子,平息众怒。
毕竟……大虞乃是有诸多大世家、大门阀建立,大世家、大门阀便是大虞的根基。
如今昭伏皇想要收归权利,便让你鞭笞天下。
只可惜……等到昭伏皇得到好处,还需要大世家、大门阀维系大虞国祚!
大虞底蕴,九成都在世家门阀门楣之中,自然无法割舍。
割舍将军反而更加容易。
死一个天才,对于大虞而言,并不算不可承受。”
囚元子娓娓道来,眼眸中闪着光。
陈执安听闻此言,却面不改色,仿佛早已看破。
王曌脸上则露出几分敬佩来。
便如同囚元子所言,身居高位,却仍然能持本心,本就是一件难事。
吕鼎国之所以越发孱弱,大约便是因为缺了陈执安这样的人物。
囚元子眼见陈执安神色不变,却也不再多言,只是微微摇头。
“今日得见将军,实乃幸事。
大虞少年天才众多,陈将军可称第一。
不过……今日我既然见了将军,还要向将军讨要一物。”
囚元子突然开口。
陈执安示意他直言。
囚元子说道:“那见玄镜乃是我道玄宗难得的宝物,道玄宗主将这件宝物赐给持玄子,是希望让他通过这镜子,得见玄妙,得见玄奇,察自身修为之缺,见天下之纷乱。
却不曾想,我这师侄自作主张,将道玄宗的宝物,转赠给陈将军。
甚至未曾问过道玄宗的长辈……”
“陈将军,南方九州之时,你还需这件宝物查知妖鬼,现在你乃是大虞执印,乃是悬天京中真正的人物。
你手中既有军伍,又有真正的权柄,可以号令三司!
据我所知,大虞督察院无孔不入,那些妖鬼更瞒不过赵崇之的眼睛。
有宋洗渠、赵崇之这两位督御史,想来陈将军已经不需要我道玄宗这件宝物了。
希望陈将军能够物归原主,将这镜子交还给我,我好带回道玄宗。”
陈执安闻言,仔细想了想……
这镜子乃是持玄子给他,今日道玄宗长辈来要,物归原主倒也无妨。
只是……
陈执安忽然想起自己与持玄子道别之时,持玄子说过的许多话。
那时持玄子眼中含着许多挣扎,又有许多力不从心。
甚至曾与陈执安说过……
下一次见面,倘若他眼中并无星光弥漫,那他便以不是他。
这番话在那时的陈执安听来,有些无法理解。
可如今再度回想……
“持玄子的理念,只怕与这道玄宗相悖,上一次分别,持玄子眼中似有决绝之色,却不知他适合打算。
而这宝镜……”
陈执安心中有些怀疑,就此抬头,笑道:“这宝镜乃是持玄子赠送于我,他若想要要回去,我自会归还。
不如这样,等到下一次持玄子前来悬天京,我便将这镜子给他。”
囚元子脸上笑容逐渐消失,不远处的河流越发湍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