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大军便在这些血色雾气中若隐若现。
褚天重嘴角露出些许笑容。
秦闻昼神色不改，道：“陈执安，你来仔细看一看这玄兵天功，看一看这战阵之法！可能看清里面有几支军伍？可能看清里头套着多少种战阵之法？”
陈执安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到山顶的边缘，低头俯视。
却只见首阵军伍披就赤甲，覆面盔额生独角，肩甲雕睚眦吞口。手中雷火刃通体赤红，刃脊篆刻着三百六十道雷纹，未出鞘便引得云层里闷雷滚动。
次阵披甲玄鳞，玄铁重甲上浮动着活物般的青鳞，腰间悬着两柄冰晶一般的短剑，剑柄处嵌着奇异的珠子，里面仿佛有水流流淌。
当他们按剑而立时，整片海域的雾气都凝结成冰晶坠落。
最前列的镇海龙骧数量极少，恐怕只有万余，却压得后方舰船自动退避三箭之地。这些甲士未戴头盔，长发结成二十八股发辫，每根发梢都拴着颗拇指大小的幽蓝海珠。
他们背负的龙脊重戟足有一丈二尺，戟刃流淌着深蓝色的光辉……
他们的气魄暗藏，陈执安竟然看不出他们的强大。
可是……那几艘舰船周遭，风波强劲，龙卷烈烈……
广阔的南海仿佛被他们震动。
“这军伍果然强劲，所修行的阵法，所修行的玄功，只怕也强横万分……两两组合，恐怕有十几种变化。”
“若是这几支大军一同推动阵法……”
此时此刻……
陈执安终于知晓……伟力归于自身的天下，天下玄门比不上七国！
大虞境内，一方大都御便有如此强大的军伍……
“我麾下军伍比起北境大军，如何？”
褚天重同样看着自己的雄立，忽然询问秦闻昼。
秦闻昼脸上难得露出些笑容。
他轻轻摇头，道：“论及甲胄刀兵精良，论及传承、论及修行资粮，我北境大军，远远比不上南海。”
褚天重正要说话。
秦闻昼却忽然又说道：“可论及数量、战力……褚大都御……我与柱天大将军麾下的兵马，可是从无数厮杀中历练而出。
大离的铁马云雕却并非浪得虚名。”
褚天重低头想了想，点头笑道：“我麾下大军擅长的乃是海战，若论海战……北地大军也不如我这南海军伍。”
秦闻昼并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点头，似乎认同了褚天重的话。
他又转过头去，对陈执安说道：“广大大虞，这般雄兵不在少数。
大虞六姓在各自的州府中亲力培养出来的兵马，虽然人数无法与五大都御相提并论，战力却极为恐怖。
等到你执印之后，便能知晓其中的深浅。
所以……你倘若只是想要得那执印之位，逞一时之快，就此拿了从三品的官衔，在悬天京中养老，成为昭伏皇的鞭子，享受天下世家的供奉……你倒也不必折腾太多。
可若是你心中有所谋算，一支强大的玄兵绝计不能少了。”
“北地贫瘠，来自大离天将的压力太大，无力支援你太多。
恰好褚大都御与我有所求，对这大虞也有些期盼……便让他助你一臂之力。”
秦闻昼说话掷地有声，令人颇为信服。
陈执安看了好一会那海上的雄兵，忽然转过头来，看向这两位真正的大人物。
“二位大人……”
陈执安终于开口，眼神平静，也如同酝酿着深邃的大海：“宋相与我说过，大虞越发纷乱，大虞天下不知有几处漩涡！
秦大都御曾对我有恩，可我却仍然想要问一问两位大人……
你们为何要相助于我？”
陈执安说到这里，又略有停顿，既然眼神巡梭，毫不畏惧的迎上二人的目光。
“大虞压力重重，当此关头我要与世家为敌，不论我是善是恶，这一路行来，也杀了许多世家强者，削弱了许多世家门阀之力。
秦大都御……若我坐大，执掌了强大的权柄，养出不凡的军伍，变成了一把不被他人掌握的快刀，只想要砍头。
到那时……大虞力量势必被削弱，面临战争，我大虞又该如何破局？天下百姓又该如何保全性命？”
他这般询问，又看向南海大都御。
“褚大人！你想要相助于我，可我一路前来南海，你却也知我腰间刀剑颇为锋锐。
你想要助我坐大……可你莫非忘了……南海褚家在大虞世家中，可并非什么善类。
不知有多少人知道，你们正在豢养鲛人！”
他又指向海上的诸多大船，诸多军伍。
“还有这支强军！他们身上的这些鳞片来自于何处？看起来可不像是妖兽的鳞片……”
陈执安语气也如他眼神一般平静。
秦闻昼盘膝坐着，听到陈执安这番询问，眼神中却没有丝毫的恼怒，反而多出几分赞赏。
他不曾回答，只摇头说道：“此事你回了悬天京，便问一问宋洗渠……他所谋远大，可并非只想对那些大虞世家刮骨疗伤。”
褚天重却哈哈一笑，轻轻放下手中的杯盏。
他也站起身来背负双手，走到山顶的边缘。
他举目远望，似乎在望向广阔的南海。
“这天地无比广阔，七国也好，天下玄门也好，乃至数十上百座小国，都不曾触及着天下的边缘。
也许在我们眼中，这广阔的天下，对于真正的天地而言，不过是一隅之地！
大乾、大虞、三国、九司，乃至天下玄门，似乎都有些入魔了……
他们只想要争夺这些富饶的土地，可我却总觉得……在旷阔的海域以外，尚且有更加富饶的宝藏。
哪怕这些宝藏被无数十分凶险的道下仙宫所阻拦。
哪怕这些宝藏被重重迷雾所遮掩！
可若有人奋力求索，终究能够得其秘宝！”
“就比如那南海二圣！”
褚天重娓娓道来：“他们不过只得到了一座道下仙宫的皮毛，只得到了这旷阔海域少许的宝藏，却已经登临造化境界。
甚至能够在久远的岁月里，与流传数百年的世家相抗衡。
甚至面对强横的大虞，面对诸多的造化强者，都固守二岛之地，无人能够夺去他们的基业！”
“这便是这天下，这无尽海域的神秘。
陈执安……我来告诉你，我的志向可不在这区区大虞，甚至不在这已有的天下。
我会相助于你，我会从宋相那里换取足够的机缘，就此带着我的强军，带着我那些强悍的舰船出海……”
“我会在无垠的大海中成道！自此让天下人知晓我的名讳，让天下英雄诵念我的尊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