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在回应着以赛亚。
被冠以深渊之兽名号的神之遗骸,上古凶兽们在沉睡了千年后终于缓缓苏醒,黑夜中的红光是它们的眼睛,深渊中的回响是它们的咆哮。
它们并不安分。
千年的沉睡并没有磨灭它们的怨恨和怒火,反而在极大的加剧着。
它们沉睡时,世界还处在混沌之中,而当它们苏醒时,也意味着世界的安宁将结束。
“真是好大的起床气啊。”以赛亚看着下方的深渊兽们,轻笑着说道,“想要毁灭世界吗?”
在连通【契约】之后,以赛亚能清晰的感受到这些深渊之兽们那混沌且狂乱的意识,像是一阵裹挟着血雨的风暴,稍一不注意就会被撕成粉碎。
也难怪戴安娜到最后都没有将这些家伙放出来。
【契约】是相互的,它就像是一根缰绳,在你用缰绳牵引他人的时候,也同样会受到他人的牵引。但在绝大多数的时候,缰绳的主动权都在契约者的手里,就像是人类用缰绳锁住牛、马来为自己所用一样。
但若是想用这根缰绳束缚住更强大的猛兽,甚至于束缚住风暴……这根绳子确实能够做到,但控绳的人就不同了。
当力量的对比过于悬殊时,这根缰绳的主动权在谁的手里可就不好说了。
但是……
以赛亚轻轻的摩擦着刚到手的无名指,却熟练的像是在对待一个老朋友。
“来吧。”以赛亚说道,“帮我锁住风暴吧。”
他再次激活了【契约】。
刹那间,刚刚苏醒的深渊之兽们一道无形的束缚勒住了它们的脖颈。
它们纷纷仰起首,看着深渊之上的那唯一一个人类,那千年来未消的愤怒和怨念在顷刻间向着以赛亚倾泻而去。
只不过是个卑贱的人类!竟然妄想掌控神明!
在那混乱的思维风暴中,以赛亚竟然感知到了如此清晰的情绪。
“原来如此,是已死神明的意识吗?”以赛亚自言自语道,“也是,在你们还活着的时候,人类的确还是这个世界上最弱小的存在啊。”
被人类掌控的屈辱极大的强化了深渊之兽的怒火,它们一个接着一个的从深渊的墙缝中钻出,那庞大而不可名状的身躯挣断了束缚着它们的锁链,深渊震动,山石破碎。
在一副宛如末日将临的画面下,它们微微俯身,显然是准备一跃而起,彻底的离开这道锁了它们千年的地底,同时杀死那个狂妄自大的人类。
而它们的这些想法,被以赛亚看得清清楚楚。
“真是群不服管教的家伙。”以赛亚慢慢的抬起了手,“而且还看不清状况,现在……”
“轰”!
深渊兽们拔地而起,带着不可阻挡之势的向着以赛亚冲来。
那狰狞而扭曲的不可名状躯体迅速的接近着月光。
它们要回到现实世界里。
但是,以赛亚握紧了手。
“……已经不是你们的时代了。”
一道更强大的力量在深渊之兽的思维中炸响,原本那轻飘飘的束缚,那根脆弱得仿佛随时都可以挣断的缰绳在猛然间变得坚不可摧。
同时,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力量重新的回到了它们的心海。
它们抬起了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以赛亚,却感觉像是在看另一个人。
这一刹那,愤怒和怨念皆被恐惧取代。
时隔千年,那恐惧再一次追上了它们。让它们想起了自己是谁,又想起了对方是谁。
那个家伙还活着。
这个念头再一次放大了它们的恐惧,让这份恐惧形成了风暴,迅速的吞没了一切。它们就像是溺水的人,在水中不知所措的疯狂挣扎着,却在即将溺死的那一刹那看到了一根缰绳。
于是它们抓住了缰绳,也再次成为了畜生。
等到它们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原本近在咫尺的月光已然遥不可及,它们再一次的回到了深渊。
而且是最底的深渊,在它们目光所及的地方,那道禁忌的最终之门正安静的矗立着。
但门扉上的那只蛇眼,已然睁开。
……
竟然是以这种方式攻到地底吗?
深渊的角落,赫薇妮亚正静静的观察着。
或许是因为重伤下的赫薇妮亚虚弱得像是凡人,又或许是以赛亚和深渊兽们的存在太强,总之现在并没有人注意到她,她也得以完整的目睹了以赛亚与深渊兽的“战斗”。
戴安娜的担忧果然是对的,最后这些深渊兽根本构不成对以赛亚的阻碍,他真的来到了最终之门前。
现在能够拦下他的,就只有最后的艾因赫加尔了。
也就是说……
赫薇妮亚看向了最终之门。
那道门的后面就是维萨斯的残躯了?
费劲千辛万苦,终于还是来到了这扇门前。
现在的战斗已经不是赫薇妮亚能够插手的了,她也不会如戴安娜所愿的去那口救赎之井里祈祷。就现在而言,她和以赛亚才是同一战线的,毕竟只有以赛亚才有可能击败艾因赫加尔,打开最终之门。
所以她就只要……嗯?
赫薇妮亚突然感觉到了什么。
这是……维萨斯的力量?
这个地方为什么还会有维萨斯的力量?
她艰难的俯下身,向地底看去,而后瞳孔微微一凝。
因为她看到了一闪而逝的艾德温。
…
行星吞噬者————艾因赫加尔此刻已完全苏醒。
应该说祂很早就已经醒了,在以赛亚开始进攻深渊监牢的时候祂便有了意识。
但祂并没有动。
因为深渊监牢的存亡与祂无关,甚至地底的这些深渊之兽也与祂无关。
祂的职责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守在这扇门前,杀死任何想要靠近这扇门的存在。
外面的世界如何变化对与祂无关,祂管的就只是这扇门。
而千年来,从未有人能够接近这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