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李衍看了眼孔尚昭,有些诧异。
这年轻人的本事,他当然见识过,却没想到能解开徐福遗简。
这份《求仙篇》,和之前得到的《秦宫篇》有些不同。
虽同样是用“金鹊书”,但其中却运用了大量玄门密语。
玄门密语历史,由来已久,毕竟法不可轻传。
上古之时,玄门知识被祭祀垄断,到了后来,又因为种种原因,不能轻易示人,所以很多玄门经典,都会用到密语。
《汉书·艺文志》便记载,方技类《神仙》《黄白》等书“多隐语,非其人勿传”。 《太平经》残卷亦提及“灵图符命,以云篆为体,鬼神莫能窥”。
密语的种类,也是多种多样。
有“云篆”、“龙章”,外人看不懂,也是施展术法的关键。
有用玄门术语隐藏,比如“铅汞”、“龙虎”,很可能指代另一种完全不同的东西,若得到经书者贸然修行,必然走火入魔。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秘咒,甚至用玄门术数隐藏。
其中涉及的变化,繁如星辰,没有口诀,便如盲人摸象。
这本《求仙篇》,前面还好说,讲述了一些当时的事,但到后面涉及到关键信息,全部以密语隐藏,即便王道玄也从没见过。
孔尚昭能解开,着实让李衍吃惊。
被众人目光注视,孔尚昭似乎有些不习惯,脸皮微微发红,拱手道:“王道长过誉了,只是凑巧,我知道这个密语而已。”
“不急。”
李衍微微一笑,抬手道:“咱们进去说。
说罢,便带着众人进了房间。
王道玄心有灵犀,立刻从包袱中取出如意宝珠,悬挂于房梁之上,淡淡银辉洒落,将房中气息和波动全部隔绝。
临清是运河第一钞关,繁华至极。
他们黄昏入城,虽没碰到同道,但城中术士肯定不少。
《求仙篇》十分重要,自然要小心谨慎。
“这叫太虚隐文。”
孔尚昭不明所以,但也没多问,坐下后直接开口道:“我有一族叔,爱书成狂,最喜欢收集各种稀奇挂怪的杂书,为此甚至散尽家财,时常被族中长辈训斥。”
“他在族里不受人待见,为人处世也有些疯癫,只有我小时候抓知了,跑进他家,被那些杂术吸引,从此成了忘年交……”
说着,眼角有些发红,似乎想起了什么伤心事,随后强打起精神,继续道:“他的藏书之中,有一本《云笈七签·外编》。
王道玄眉头微皱,“据贫道所知, 《云笈七签》并无什么外编。
“道长说的没错。”
孔尚昭点头道:“书是假托东方朔所著,我等也认为是后人编撰,但上面提到的一些事,却很有趣,比如一种方士密语‘太虚文’。”
“太虚之文,演于邹子,以干支配星野,化云篆为机枢。甲子动则房宿转,丙午静而昴宿藏,非得其诀,虽
鬼神不能察也。
“上面写了太虚文的破解之法,纷繁冗杂,但因为我过目不忘,所以当时看过后,至今还记得,道长方才询问,我看了一下,恰好符合。”
说罢,从王道玄手中接过《求仙篇》,指着上面一个树杈和水纹结合的古怪符号,开口道:“太虚文的基础,是天干地支化合,也就是以十天干与十二地支为骨,五行相生相克重组字形,形成二十二个密符。”
“比如这个,代表木与水相生,木为甲,水为子,所以为甲子,这个符号,双火交缠,中心嵌日轮,乃是火正,为丙火与午火相重,所以代表丙午…”
“但解出这二十二个密符只是基础,还需星宿移位加密。”
“参照《史记·天官书》二十八宿方位,每符依当夜主星宿位置,旋转笔画角度,如‘房宿’当值,所有符号右倾三十,‘昴宿’当值,则左折四十五……”
“除此之外,还有缺字法……”
李衍听的头大,摇头道:“孔先生,你直说便是,这些东西即便讲,我们也听不懂。”
“嗯。”
孔尚昭不再讲解破法,开口道:“此书前段文章,皆是掩人耳目,后面的密语破解艰难,时间不够,我只解开了寥寥数言,但也很是骇人听闻。”
说着,看向手中竹简,指着几行密语,一字一句念道:
“臣徐福稽首再拜:陛下东巡封禅,承天命以镇九垓。臣观星分野,岱宗、峄山、之哭、琅琊、会稽、云梦、九嶷、碣石、瀛洲九地,合应紫微九曜,当立‘九极升仙阵’。阵成则仙门洞开,陛下可乘龙登天,永掌神州
听到这些话,李衍眼中精芒一闪。
孔尚昭说荒诞,但他却可以确定,破译的应该没
错。
这便是“求仙篇”,以徐福当时能动员的力量,能做到的事有限,必然是借了始皇之力,什么寻找海外仙山,说不定都是幌子。
仙门洞开……
难不成他们想打开大罗法界?
这个想法,让李衍也觉得不可思议。
想到这儿,他继续问道:“接下来呢,还讲了什么?”
孔尚昭有些不好意思,“时间太紧,要想全部解开,怕是要十数天。”
“无妨。”
李衍沉声抱拳道:“还请先生相助,办成此事,这次的酬金如数奉还,就当先生报酬。”
“还有,此事切记保密!”
“啊?”
孔尚昭明显有些吃惊,脸涨的通红,“这…这太多了。”
他父亲为了请十二元辰出手,直接掏空大半身家。
没想到自己这乱七八糟记下的东西,竟也能值三万两。
“不多,对我们来说很值!”
李衍安慰了几句,孔尚昭才放下心来,连忙点头答应。
这年轻书生返回房中,很快便点起蜡烛。
烛光倒影,竟是坐在桌前连夜翻译。
李衍打了个眼色,众人立刻布下防御。
吕三召来鼠群,监视附近街巷,龙妍儿伸手一挥,便有蛊虫飞出,隐藏在院中各个角落,就连王道玄,也在几个入门处,布下了符箓示警。
短短时间,整个院子便杀机四伏。
这临清城繁华,藏龙卧虎,即便只是临时待一晚,也不可大意。
毕竟,在张秋镇杀人夺宝的黑手,还隐藏在幕后。
他们拿走了《求仙篇》,对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李衍回到房中,也没有脱衣睡觉,而是盘膝打坐,将断尘刀放在腿上,入定修炼,顺带警戒。
观想空间内,罗酆山刚刚重塑,还需要不断稳固。
好的是,一夜无事发生。
…
次日清晨,便有漕帮弟子便上门问候。
“诸位大侠。”
这漕帮弟子满脸歉意,“通关的手续有些麻烦,刘哥说了,要整整一日,黄昏时咱们才能上船离开,这临清城繁华,要不小的带诸位去逛逛?”
“不用了。
李衍直接摇头拒绝,“时间太短,我等连日赶路,也不急于一时,定些吃食送来既可,麻烦这位兄弟了。”
“李大侠说的哪里话。”
这漕帮弟子连忙点头,抱拳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