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种在青云天下本就是小事,两年以前,在岐岭还未出事之时,各处山林之中都有这种遗族死去但不腐之尸出现。
有些山野樵夫,还有过路的书生若是不小心走到山林之中,经常会因此而尸骨无存。
可对修仙者而言,这种嗜血的躯体若是只有单独几只根本不成气候,自可以不用理会。
但司仙监担忧的则是如岐岭出事之前那般,有邪种成群涌出,以至天下大乱。
而当监察处赶到三里县的时候,三里县的县太爷已经带着官差等候。
“大人,县中的确发现了邪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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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县太爷所言,石塘村这段时日一直都六畜不安,官府原以为是山中有野兽,并未放在心上。
可听说京中尚书家的公子在此地出事之后,他们立刻就下令搜查了山林。
结果果然发现一群邪种,就在了横山之间山涧之中。
他们一群凡人,自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便只能派人看守,一直等到监察处派人前来。
而随着监察处的人随官府的差人来到发现邪种的地方之后,他们就看到了游荡于山林之间的邪种,于茂密的丛林之间来回徘徊。
监察处的提司名叫木菁,也是这些年新晋的官员,曾与匡诚一起,处理过岐岭之后难民逃亡盛京的事情。
发现如此数量的邪种之后,木菁未敢轻举妄动,而是设计抓到一只送往了盛京,随后派人将此地封锁。
“三里县的邪种数目有多少?”
“光是这几日肉眼所见的,足有百只。”
监正贺靖元听后眉心一皱:“三里县可有人口失踪?”
木菁摇了摇头:“没有发现人口失踪。”
“这么说来,这些邪种未曾伤人?唯一倒霉的就是窦尚书之子窦远空?”
“这种鬼东西不嗅到人味的话基本都是在失魂状态,不会露出太多的嗜血本性,三里县人迹罕至,山脉众多,发现邪种的山林基本都是无人之所,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才会相安无事,只是窦远空运气实在不好,才会被折腾成这个样子。”
副监正彭东阳扬起眼眸:“又一次邪种作乱,莫非是当年岐岭一事后涌出遗迹,但被遗漏的一批?”
木菁思索片刻后摇了摇头:“无法确定。”
“那你可曾查过岐岭一事之后,三里县所有备案的公函?”
“查过,当初我司仙监探查邪种出没之所时,这三里县确实未曾上报。”
贺靖元将茶杯放到桌上:“这些官员平日里与当地仙庄勾连,做事能简单就简单,如此祸事都不上报。”
木菁抿了下嘴:“但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们在三里县附近并没有发现新的遗迹。”
贺靖元看了一眼彭东阳:“当务之急是先通知镇北军,派人将这批邪种剿灭,免得祸害了百姓,然后再慢慢清查。”
木菁点了点头:“是!”
蛮族放弃了大规模的攻境之后,镇北军一半被调回盛京之外驻扎,一半则在丰州。
此番接到司仙监传讯之后,距离最近的一处大营派
出了数百好手,深入了三里县,开始进行对邪种的绞杀行动,将所有邪种斩去头颅后抛尸荒野。
匡诚是接引处提司,与监察处并不属于统一系统,不过他对此事却格外关注。
因为当年邪种为患之时,太多的百姓被生吃,这样的事情,他不希望再见到第二次。
木菁与匡诚颇有交情,二人在此期间讨论过许久,讨论的重点就是这批邪种的来源。
如此数量众多的邪种出没,在青云天下并不多见,除非是某处大型遗迹被人打开,但岐岭之事之后,能容下如此之多的大型遗迹基本都被看护着。
窦远空事件发生后,匡诚查阅了近一年所有关于邪种的案卷,发现所有大型遗迹都未有异动。
为了确认消息是否属实,匡诚还特地寄信去了各地守护以及的官府,得到答案也全是平安无事。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是一些小型遗迹的邪种不约而同地汇聚于此。
可问题在于,若是四面八方而来,不可能会如此悄无声息。
但木菁很快就打消了匡诚的这个猜测,因为随着邪种被剿灭之后,监察处又去了一次,搜查了方圆几十里,未曾发现没被记录在案的遗迹。
在匡诚看来,唯一的线索或许就存在于昏迷不醒的窦远空口中。
此间一直到了早春三月,被解救回来的窦远空终于苏醒。
他是个修仙者,虽然境界不高,但有灵气护体终究与凡人有所区别,单纯的伤势或者饥饿并不致命。
窦远空这些年结交修仙者的行为倒是并未白费,不时便会有人来到窦府,为其运转灵气护命,才让他终于在三月的一个黄昏睁开了眼睛。
匡诚在得知消息之后随车驾而来,同时抵达的还有魏蕊与长乐郡主。
九州近日来雨水不断,以至于城中积水遍布,足以没过脚踝的程度。
三人撑着油纸伞下车,魏蕊力气不大,立刻被豆大的雨水打的纸伞倾斜,被匡诚给一把扶住。
长乐郡主看了一眼,没说什么,而是率先迈步进入到了窦府之中,两人也随后跟入进去,穿过连廊之后来到了东跨院,目光还未来得及进入院中,便听到一阵尖叫声忽然响起。
他们撑伞走进东跨院的厢房,就看到窦远空蜷缩在角落之中瑟瑟发抖,嘴里尖叫着,左手在面前来回的摆动。
窦尚书和家眷都在他跟前,但因为他的剧烈反抗,谁也不敢向前,只能愕然地看着窦远空。
见到这一幕,长乐郡主沉默许久,而魏蕊的眼眶则瞬间开始泛红。
虽然魏蕊并不喜欢窦远空,但到底是曾一起长大的关系,她又不是铁石心肠,此时看到他这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一只袖子还空荡荡地随动作不断甩起,伤心也是在所难免的。
匡诚见状从袖中掏出一副锦帕,犹豫半晌之后将其卷成一角,轻轻拭去了她眼角的泪滴。
不过,他心中并不悲伤。
当初窦远空设计暗害季兄,想将就季兄送去境外受死,虽然最后未能得偿所愿,但季兄的两条手臂却险些废了,其中凶险可想而知。
匡诚一直觉得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如今看窦远空变成这样子,也只觉得他是罪有应得。
只是想到这里,匡诚的眉心却忍不住开始皱紧。
窦远空疯了,那么有些事情就问不出来了。
一个精神失常的人莫说无法正常开口,就算能说,有价值的线索估计也没有多少。
不过再次看到窦远空,倒是给匡诚提了个醒。
他先前一直都纠结于邪种从何而来,却忘了去思考窦远空为何会在三里县出现。
窦远空是个贵族子弟,平日锦衣玉食惯了,即便是因为被季兄吓到离京,也该去些繁华之地饮酒作乐。
这三里县穷苦万分,周遭也没什么繁华的大城,窦远空平日也并无狩猎习惯,到底是因何而跑到这森山野林之中。
除非是被人带去,又或者是被掳去的。
但目的呢,将他扔到那种地方是为了做什么?
如果窦远空真的并非是自愿前去的,那么他和这些邪种的出现会不会有所关联,匡诚思索许久,仍旧觉得似乎少了些什么,以至于这些事情似乎无法串联在一起。
匡诚目前唯一所希望的,就是山里的那些邪种当真只是当初清查时候的遗漏,而不是重新出现的。
因为若只是遗漏的话,它们被镇北军尽数斩杀,后续应该不会再出现什么大事。
匡诚随后离开了窦府,与魏蕊一起沿路返回。
因为有事想不明白的,匡诚没有心思做饭,恰好身边跟着魏蕊,于是二人便进了一家饭馆。
因为是雨天的缘故,饭馆之中并没有什么客人,殿中的伙计全都聚集在后厨的门口,手舞足蹈的,看上去无比忙碌。
“哪儿来那么多蜚蠊?!”
“定然是张厨,每次上完灶,那油勺子都不好好放,幸好只有几只,赶紧踩死踩死!”
“掌柜的,买些药粉吧,光踩是没用的。”
“买药粉那是要花钱的!”
“掌柜的,您别怪我说话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