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在外头时,他并未察觉到遗体有什么问题,不仅是他,其余人也没有。
可细看之下,却能察觉出些许不对劲。
朴老头眼眸微微睁起一条缝隙,这并不罕见,可罕见的是,老头双脚,一个朝外一个朝内,同时,置于腹部的双手,大拇指都翘起,一个朝上一个朝下。
“太爷,是你给他换的寿衣么?”
“对啊,怎么了?”
“他的手和脚怎么这样。”
“换之前就这样了,换了后我还特意给他压了压,不顶用,总不能给他绑起来,就这么着
吧。”
李追远歪着头,继续打量这具遗体,双脚外翻行的是不走式,双手大拇指上下各指代隔绝阴阳,再结合双眸留一线,意味着鬼门关前不入。
老头是死了,但死后被人特意布置过,用的是土方法,但土方法往往极为稳定有效,目的不仅是让老头“不得好死”,还让其魂魄不安,一直跟着亲族,败自家后代运势。
等朴老头下葬后,朴兴盛大概会经常梦见自己爸爸,朴美娜也会时常梦见自己爷爷,然后经历一系列的倒霉。
这种土方法,档次还挺高,因为它不受穴位和法事影响,而且越是吉穴以及有用的法事,反而能进一步增强其影响。
因为朴老头无法超度,也无法安息,越是折腾它越是凶厉,接下来对自己嫡亲血脉的影响也就越大。
若是正常情况下,面对个正常的主家,李追远询问一下是否结过什么特殊的恩怨,事情不大的话也就顺手解了。
可这一家,李追远还真没这个闲心思,倒不是他还在生朴美娜的气,而是以这家的家风,或许真得罪了什么人结下了什么仇,人家这是要行报复之事,自己不问青红皂白地给人破了,也不好。
不过,既然对老朴头的遗体做了这种布
置,李追远觉得对方应该会赶来丧事上进行“吊唁”。
毕竟,只有这样,才能有报复的快感。
梨花把饭做好了,李三江站起身,说道:“走,小远侯,吃饭去!”
看表演的村民们也回各家吃饭去了。
朴兴盛他们还没回来这午饭也就分两桌。
一桌李三江等人吃,一桌白事班子的人吃,两桌隔得有点远。
润生一边啃香一边扒饭。
李三江与熊善碰杯喝酒间隙,低头对润生问道:“梨花侯的做的饭是不是比婷侯的香?”
润生点头:“嗯,更下饭哩。”
“哈哈!”李三江笑出了声,“润生侯你也是挑上了啊。”
润生不好意思地抬头,把嘴角米粒送入嘴里。
李三江又抿了口黄酒:“小远侯,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见到润生侯么,他跟那山炮,裤腰带都是松的,肚子特意饿瘪了过来的,哈哈哈!”
“嘿嘿嘿。”润生咬了口香,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他不觉得这是难堪,因为当初在家确实吃不饱,而自从来到李大爷家后,不仅顿顿吃干的,还有菜有肉,他乐得让李大爷调侃,因为李大爷真对自己好。
李追远:“润生哥力气大,吃得自然就多。”
李三江点点头:“这话不孬,骡子吃得多不怕,拉磨快就成。”
说着,李三江把面前剩下的那碗土豆烧肉,全扒拉进润生的饭盆里。
润生抬头看了看大家伙,有些尴尬地挠挠头。
李三江:“吃你的,都是自家人,客气啥。”
“哎。”润生低头,继续扒饭。
这时,李追远察觉到秦叔咀嚼吞咽的频率变慢了。
少年抬头,看向远处村道,有一个身穿休闲服头戴鸭舌帽的女人,正在向这里走来。
让李追远感兴趣的,是女人行走时的步伐,怎么有点像林书友的三步赞。
渐渐的,熊善和李三江碰杯后,也侧过身子,看向女人。
然后是梨花。
接着是阴萌,因为她袖口里的蛊虫,传出了示警。
她马上伸手捅了捅身边还在扒饭的润生,润生也抬头,看向那边。
一时间,整张饭桌上,只有李三江还在自顾自地吃喝着。
女人来了,她要亲眼目睹那老畜生的下葬,她是来观刑的,也是来确保,没人能来破坏自己的事儿。
下一刻,女人眼睛一闭,再猛地睁开,原本黑色的眼眸泛起了红润,可探查邪祟异端!
起初,她看见老畜生的葬礼如此冷清,大中午的居然就只开了两桌,她很满意。
她的目光,先掠过了白事班子那桌。
虽然他们已经提前换好道袍,为饭后下午的法事表演做准备了,但没道行的人,身上裹再多道袍僧服都没意义。
随即,她的目光落在了李三江这一桌。
一个老家伙把一条腿翘在凳子上,吃得正香,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头罢了。
她又看见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长得挺俊俏的,但也就平平无奇。
紧接着,她看见了梨花,咦?
然后,她看见了阴萌,这?
随后,她看见了熊善,嗯?
再之后,她看见了润生,啊?
最后,她看见了秦力。
“嘶……”
她发出一声痛呼,红瞳被迫关闭,眼角有鲜血流出。
女人伸手捂住自己眼睛,心中惊骇:
“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