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
陈礼钦提刀追砍陈问孝,可任凭他如何气势汹汹,手里的刀却始终没有落到陈问孝身上。
在梁氏的哭声中,六名边军步卒一拥而上,将陈问孝按在黄土地上,以麻绳捆缚手脚。
陈礼钦愣在原地:“你们要干什么!”
一名边军步卒踩着陈问孝说道:“陈大人不是要砍他吗,我们帮你按住他,快请砍了吧。”
陈礼钦涨红了脸:“我陈家家事,何时轮到你们来插手了。”
边军步卒冷笑道:“老子在前面抛头颅洒热血,这小子在后面通敌卖国,若不是将军下令将他押送京城,他只怕走不出这固原城。”
陈问孝脸被按在地上,奋力呐喊着:“你们放开我,父亲救我,母亲救我。”
梁氏疯了似的扑上前来,推开边军:“我等是詹士府少詹士亲卷,何时通敌卖国了?
你们有证据吗,莫要血口喷人。”
边军步卒回头看向胡钧羡,陈问孝通敌卖国时边军并不在场,他们确实没有证据,只能靠小满的一面之词!
而此时,小满不知何时悄悄溜走,只余胡钧羡与周游II人驻马而立!
周游回头去看小满,小满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下一刻,有人轻声说道:“我作证,陈门孝通敌叛国!”
梁氏与陈礼钦豁然回头,却见陈问宗站在火盆旁,眼眶通红却神色平静!
梁氏撕心裂肺道:“问宗你要干什么,你想害死你弟弟吗?不要说胡话。”
可陈问宗只是低声叙述:“陈问孝被景朝贼子生擒后,贼人询问龙门客栈一事他为求……”
“住口。”
梁氏踉跄着来到陈问宗面前,低声凄厉道:“问宗,你立志科举夺魁,东华门外唱名!可殿试乃陛下朱笔钦点,若问孝入罪,陛下焉能点一名罪臣的兄苌当状元?只怕你此生科举无望,蹉跎一生!放过他,也是成全你自己啊。”
梁氏眼泪一颗颗往下掉:“问孝,娘能指望的只有你们兄弟两人,若你们两人都出了事,娘可怎么活?娘还能依靠谁?”
若此事在固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未必会传到京城去!
但通敌卖国不同,若押送京城刑部,问孝只有一个下场,斩立决!
而斩立决的罪名,将由刑部审理,之后移交督察院参核,再由大理寺审允,皆无异议后呈送仁寿宫,由陛下亲自核准。
陛下一定会知道,谁也救不得。
陈问宗沉默许久:“母亲,若要我包庇他,便是让我承认,我过去学的经义都是错的,写的文章都是假的,便是考取状元又有何用?”
梁氏哀婉道:“难道你没学过亲亲相隐吗?子日,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
!亲亲相隐亦是君子之道啊,便是我宁朝律法中也有写,外祖父,外孙,孙,媳妇,夫之兄弟及兄弟妻,皆可相隐,此乃天理
人情之至也!”
陈问宗怔在原地,他看看母亲,又看看陈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梁氏没有骗他,宁朝律法确实是这么写的,至圣先师也确实是这么说的!
正当陈问宗进退维谷之际,齐斟酌忽然跑来高喊道:“景朝贼子询问龙门客栈一事,陈问孝为求活命,出卖我师父陈迹!我师父在客栈为护太子殿下周全,以一己之力诛杀景朝百人,几乎丧命敌手,陈问孝此举与通敌叛国无异。”
此话一出,周遭都安静了!
梁氏忽然跌坐在地,眼里像是失了魂!
陈迹看了齐斟酌一眼,一时不知该不该认下这徒弟!
寂静中,胡钧羡再次开口说道:“陈问孝向景朝卑躬屈膝、通敌卖国,其罪当诛!我边军没有处置他的权力,便將他押送刑部审理,以正视听!把他拉起来,送去看押!”
听闻此言,陈礼钦心绪渐街沉入谷底!
然而想就在此时梁氏忽然从地上爬起,拔下头顶发簪冲至陈问孝面前,直直刺进其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