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帮余烬,真麻烦啊。”
季觉的感知通讯中,传来了乏味的叹息声: “跑了那么远,结果就收拾了一帮小喽啰,连热身都算不上……干脆叫我去把那家伙千掉不就得了?”
“不必。”
季觉断然摇头: “就是为了亲自料理这盘菜,我才费尽心思忙活了这么久,如果戏都没唱完,他就死在别人手里的话,岂不就没有意义了?”
“嘿,真要探求自身极限的话又何必瞻前顾后、顾虑重重?”那个声音一声冷笑,怂恿道: “直接上去拔刀子干就是了,胜生败死,不过如此。”
“我一个工匠,为什么要跟人拔刀子?”季觉疑惑反问,顿时令对方沉默。
“说起来,您知道实验室和工厂的安全条例么?”
季觉垂眸瞥着厮杀的战场,缓缓回应道:“在处置危险的化学品,进行有风险存在的实验时,所有的条例和规章都会不厌其烦的告诉你,必须做好一切防护和准备。
别怕麻烦,麻烦才是对的。
只有这样,才能在变化到来之前,最大的减少损失,最小化风险和意外。”
季觉说: “对于这种危险的试验品而言,再怎么慎重都不为过,不然的话,又如何从容料理,避免浪费呢?”
“呵,余烬。”
那个声音仿佛摇头感慨,却招致了另一声冷哼。
对此,季觉毫不在意。
只是远远站在战场之外,欣赏着眼前的一切变化,乃至,对手穷途末路的样子。
来吧,帕奎奥,不必再顾忌,肆意挣扎就好!
“让我看看你的极限……”
季觉轻叹着,再度弹动手指。
顿时,在暴雨之中,海量的金属摩擦声迸发。
废墟之中,泥浆之下,破碎的门扉之后,乃至海岸的仓库里,一颗颗指示灯如同猩红的眼瞳一般,亮起,扩散。
三轮车、小面包、卡车乃至摩托,仓库里的尾货商品,甚至那些被丢弃的枪械、报废的设备……
数之不尽的机械造物在机械降神的力量之下,苏醒,活化,嘶鸣着狂奔而出,汇聚在一起,就像是看不到尽头的金属海潮。
向着战场,投下了压垮局势的最后一吨稻草!
再然后,就连那些渐渐沉没和搁浅的海盗船,也隐隐出现了活化和变化的征兆,原本失去响应的炮台和机枪调转枪口,开始肆意的开火。
眼看着水鬼们一败涂地,狼狈逃窜的散乱样子,在察觉到自己的计划功亏一篑之后,帕奎奥震怒的神情却渐渐消散了。
遍布皱纹和疤痕的面孔渐渐平静。
就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
吞下了这一份被人玩弄在鼓掌之中的耻辱!
“既然如此的话,那这份耻辱,便以汝等之血洗去吧!”
帕奎奥轻声呢喃着,无声的宣告: “大群,不……”
“————狂!屠!见!证!”
刹那间,那一双化为漆黑的眼瞳之中再无任何的神采,只有一片仿佛虚无一般的空洞。
破碎的声音,骤然响起,如此清脆细微,却响彻了整个战场。
就好像,解脱枷锁!
孽化的气息再不掩饰,从身躯之中井喷而出,令所有人不由自主的勃然色变。
手中的血旌抬起,曾经铺天盖地的碧火诡异的调转方向,汇聚而来,层层叠叠的缠绕在了他的身躯之上。
所过之处,一切水鬼尽数在碧火之中焚烧殆尽,哀嚎着,徒劳挣扎,被抽尽了所有……就这样,尽了自己作为炮灰最后的义务!
弯曲的双角从他的额前缓缓浮现,向着天穹斜斜的指出。
一重重漆黑的鳞片从血肉之下生长而出,覆盖全身,再无任何的弱点,而诡异的蝠翼从背后伸出,抬起,张开。
吞尽了一切光芒。
重生形态,显现!
轰!
瞬间,受孽者破空而出,从天而降!
新泉之外的残存的墙壁轰然坍塌,不知道多少建筑在余波之中崩裂缝隙。
裹挟着碧火的魔鬼从天而降,出现在了归乡骑士的锋矢阵型之前!
手中的骨质长矛抬起。
遥指前方。
“来!”
斯兰只感觉,恶寒如潮,吞没了一切!
不可犹豫,不可逃避,这时候但凡有丝毫的退让,都只会自寻死路,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加速,再次,举起了手中的圣物之旗,呼喝咆哮。
菌群的血焰轰然流转,汇聚在他手中的骑枪之上,数百名归乡骑士的力量凝结为一点,悍然前突!
血与血,火与火。
瞬间的交锋,就如同惊涛海浪在礁石的前面摔的四分五裂,最前方的斯兰已经飞出,坠落,半身被碾碎成泥,手中的圣物旗帜崩裂出一道惨烈的缝隙。
原本无坚不摧的血焰洪流,此刻在针锋相对的碰撞里,竟然垮塌溃散,被凿出了一条贯穿的裂隙,一分为二!
正面承受了一百余名归乡骑士的冲锋,帕奎奥居然毫发无损。
漠然的甩掉了手中骨矛上的碎肉和头颅,再度,踏步向前。
“滚!”
长矛随意的挥洒,便搅碎了一缕延伸而来的烟雾,将老林从灵质化的状态中逼出,狼狈后退时,再难靠近。
手中的镰刀已经浮现裂痕,无声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