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们砸碎了我们的镣铐！</p>
“牢记他们是如何舍生忘死地挖掘坑道，</p>
“为了我们的财富、鲜血和宗教！</p>
“听吧！山那边的战鼓在狞笑！</p>
“听吧！帝国佬吹响了他们的号角！</p>
“看吧！我们的人是如何杀到！</p>
“一举攻克黑林堡！</p>
“圭土城，屹立不倒！</p>
“挡住了成千上万的帝国佬！</p>
“森林、河流与街道！</p>
“我们定要把自己的土地保护好！”</p>
窗缝后面，被吵醒的诸王堡市民们与自己的家人面面相觑，尤其是当他们听到“我们定要把自己的土地保护好”时。</p>
但联省士兵们还在继续歌唱：</p>
“无畏的、狂怒的、血染的剑和刀！</p>
“寒光闪闪！铿锵作响！火花乱跳！</p>
“地动山摇、风云变色、天崩海啸！</p>
“闪电、火焰和雷霆，搅它个上下颠倒！</p>
“爆炸、火枪和大炮！</p>
“每一天你都能听到！</p>
“帝国佬被围困在城堡！</p>
“溺毙在他们自己的血尿！”</p>
科尼利斯望着诸王堡，也跟着轻轻哼唱起来：</p>
“圭土城！屹立不倒！</p>
“挡住了成千上万的帝国佬！</p>
“森林、河流与街道！</p>
“我们定要把自己的土地保护好！”</p>
烬流江北岸</p>
雷蒂亚镇</p>
虹川军政府的部队早已从各个边境城镇撤走，所以面对联省军队送来的劝降信，雷蒂亚镇毫无悬念地升起了白旗。</p>
高唱着凯歌，联省人的部队光明正大地踏入了帕拉图人的城市：</p>
“‘乞丐军队’的旗帜正在向前，</p>
“万岁！联省共和国！</p>
“‘乞丐军队’已经再次崛起，</p>
“万岁！联省共和国！</p>
“看呀，我们的旗帜迎风飘扬！</p>
“听呀，一个新时代即将启航！</p>
“击鼓！击鼓！让战鼓再次轰响！</p>
“万岁！万岁！万岁联省共和国！</p>
“我们将会重拾旧日的荣光！</p>
“‘乞丐军队’的旗帜正在前进，</p>
“万岁！联省共和国！</p>
“我们的拳头和头颅无比坚硬，</p>
“万岁！联省共和国！</p>
“曾经的乞丐之军已经浴火重生，</p>
“旧时代的痛苦与黑暗烟消云散，”</p>
他们的歌声越来越嘹亮：</p>
“击鼓！击鼓！让战鼓再次轰响！</p>
“万岁！万岁！万岁联省共和国！</p>
“山前地人将再次变得无比强大！”</p>
烬流江北岸</p>
双桥大营</p>
随行副官们惊讶地发现，从不看戏听曲的阿尔帕德·杜尧姆，今天竟然为一首儿歌驻足。</p>
弦琴的声音从帐篷里面传出，一个忧郁的男声正在唱一首讲述古代帕拉图国王的事迹的儿歌。</p>
对于这首歌，副官们耳熟能详。</p>
很多副官小时候，甚至就是被这首儿歌哄睡的。</p>
但是今天再听，却又有一种别样的感觉。</p>
忧郁的男声低声唱着：</p>
“哦，亲爱的花楸树，你生长在沼泽的何处？</p>
“嘿，嘿，哎呀呀，你生长在沼泽的何处？</p>
“你在沼泽中生长在何处？可是紧邻遍布青苔的小路？</p>
“嘿，嘿，哎呀呀，可是紧邻遍布青苔的小路？</p>
“哦，亲爱的妈妈，您为何要把我养大？</p>
“嘿，嘿，哎呀呀，您为何要把我养大？</p>
“您为何要把我养大？又要送我上战场呀？</p>
“嘿，嘿，哎呀呀，您为何又要送我上战场呀？</p>
“您为何要送我上战场？又给我三支号角？</p>
“嘿，嘿，哎呀呀，您为何要给我三支号角？</p>
“走出家门时，吹响第一支号角。</p>
“嘿，嘿，哎呀呀，儿子已经离开院门；</p>
“走出故乡时，吹响第二支号角，</p>
“嘿，嘿，哎呀呀，儿子已经离开家乡；</p>
“走出帕拉图时，吹响第三支号角，</p>
“嘿，嘿，哎呀呀，儿子已经离开故土；</p>
“我的马儿昂首阔步……</p>
听着听着，副官们也入了神。</p>
但是阿尔帕德已经挥动马鞭，再次前行。</p>
忧郁的男声还在继续歌唱：</p>
“一支低地军队杀了过来，一支勇猛的低地军队，</p>
“嘿，嘿，哎呀呀，一支勇猛的低地军队；</p>
“我们驰骋在沙场，将所有低地人都击败，</p>
“嘿，嘿，哎呀呀，将所有低地人都击败；”</p>
副官们不约而同地望向阿尔帕德·杜尧姆瘦削的背影。</p>
“无所畏惧的霍凯德之子，他是一个真正的国王，</p>
“嘿，嘿，哎呀呀，他是一个真正的勇士。”</p>
蒙塔共和国</p>
钢堡</p>
一队长矛兵正沿着山谷中的道路前进，路上起了雾，于是军官命令士兵们原地休息。</p>
迫于联省方面的压力，蒙塔共和国的部队也在向着帕拉图边境集结。</p>
但是由于种种可抗的、不可抗的原因，部队集结的进度很不理想。</p>
不过，由于联省方面决定在北帕拉图投入前所未有的兵力，所以对于蒙塔人的支援的需求，也就没那么急迫了。</p>
坐在地上休息的士兵里，有人望着雾气弥漫的山谷，轻轻哼起一首纪念三十年前的起义者的歌来。</p>
很快，大家都在跟着哼唱：</p>
“一个清晨的早上，我走下山谷，去一个城镇赶集，</p>
“一支正在行进的军队，从我身边经过；</p>
“没有风笛也没有战鼓，</p>
“可是有什么声音在我耳边响起；</p>
“是那祈祷的晨钟飘过山谷，</p>
“穿过浓雾；</p>
“群山中的城镇尊崇正义，</p>
“他们升起了起义的旗帜；</p>
“若死也要死在故乡的天空下，</p>
“总好过葬身北海、东境和低地……”</p>
唱着唱着，歌声越来越小。</p>
因为没有蒙塔人不知道故事的结局。</p>
“我再次走下山谷，</p>
“心因悲伤而疼痛；</p>
“我已经和那些勇敢的人儿永远分离，</p>
“再无法相见；</p>
“但一次又一次，我在梦里与他们重逢，</p>
“一天又一天，我为他们祈祷；”</p>
正在被迫前往帕拉图的蒙塔人望着山谷中的浓雾，悲伤地哼唱：</p>
“因为不愿被奴役而死</p>
“你们消失在这迷雾之中。”</p>
瓦恩</p>
当蒙塔共和国的军队，正在向着帕拉图边疆地集结的时候。</p>
瓦恩共和国的第九军团云雀，也在向联省移防。</p>
由于从本土抽走了太多的部队，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情况”，联省陆军拆东墙补西墙，向瓦恩共和国施压，将第九军团“借调”了出来。</p>
移防如救火，眼下，联省的两个方面军已经行动起来了，而第九军团却还没到位。</p>
面对一天一沓措辞严厉的申斥信，第九军团的指挥官再也不顾上节约士兵的体力，把每天的行军时间增加到了十六个小时。</p>
本就因为背井离乡而满腹牢骚的士兵们，开始编排小曲，甚至公然在行军时唱，连鞭子都无法叫停他们。</p>
譬如此时此刻，第九军团的军官们只能干看着士兵们一边迈步，一边大声歌唱：</p>
“这是军团士兵的坏日子，</p>
“一、二、三；</p>
“地狱般的命运折磨着他，</p>
“一、二、三；</p>
“走很多路，又吃的少，不得不继续向前，</p>
“一、二、一、二、三！</p>
“我的火枪在肩膀上……”</p>
虽然歌词很悲苦，但是士兵们唱得滑稽又快活，引得路人纷纷驻足围观。</p>
第九军团的军官们只觉得无地自容。</p>
“呃，”指挥部的一名副官试探着问军团长：“要不要，制止他们？”</p>
“算了，”九军团的最高指挥官默立片刻，叹了口气，“让他们唱吧。”</p>
塔尼里亚群岛</p>
赤硫港</p>
太阳刚升起来，群岛舰队的海军步兵们就开始了每日早上的例行训练——划船。</p>
海军步兵虽然是由大维内塔军团的军官们督练，但是训练科目却与陆军部队大相径庭。</p>
譬如海军步兵完全舍弃了超长枪，取而代之的是短矛和水手刀。</p>
再譬如，每个海军步兵都要学会使用爆炸物和投掷榴弹。</p>
而在陆军中，通常只有特定的兵种才会接受相关训练。</p>
海军步兵的最小军事单位也因“水”制宜，从“帐”改为“艇”。</p>
一艇十三人，正好坐满一艘大艇。</p>
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反过来——因为一艘大艇能坐十三人，所以海军步兵一“艇”有十三人。</p>
赤硫港外的炮垒上，安托尼奥·塞尔维亚蒂将军正在用一根金属筒，观察着港内的方向。</p>
港内的水面上，数不清的大艇正在你追我赶，朝着炮垒驶来，甚至把赤硫港的航道都给堵得死死的。</p>
与桨帆船上的桨手们不同，海军步兵划桨时不喊口号、也不用鼓点，大艇上的每名士兵都只是闷头划桨，依靠默契保持节奏和整齐划一。</p>
不多时，大艇纷纷冲上沙滩。</p>
海军步兵们利索地跃过船舷，从艇内拖出携具，现场穿戴盔甲——这也是海军步兵与陆军不同的地方，算是一项小小的技术改进。</p>
转眼间，海军步兵们就从一身布衣，变成了全副武装的状态。</p>
披挂整齐的各艇成员，又纷纷从艇内抬出一架架特殊的爬梯。</p>
这种爬梯由桨帆船上的“乌鸦吊桥”改造而来，顶端带铁钩，可以咬进木头或者卡在石缝里。</p>
海军步兵的“乌鸦吊桥”还做了改进，在两端增设了卡榫，使爬梯与爬梯可以在必要时连在一起。</p>
最先组装好爬梯的艇队，抬着爬梯朝着安托尼奥所在炮垒飞奔而来。</p>
最终，也是他们第一个爬上炮垒，成为今天的冠军，赢得了荣誉，还有加餐。</p>
安托尼奥没有说话，只是点了下头。</p>
但是周围的副官们都知道，这是莫大的认可。</p>
看样子，部队今天的表现让中将很满意。</p>
安托尼奥放下金属筒，做了个手势。周围的军官们抬手敬礼，就地解散，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情了。</p>
等待其他人都走了，塞巴斯蒂安·沃邦上校才挪到塞尔维亚蒂将军身边。</p>
“最近，”沃邦上校谨小慎微地说，“‘皇宫’里又有了一些对您不利的传言。”</p>
“呵，”安托尼奥·塞尔维亚蒂笑了一下，“什么时候没有对我不利的传言了，你再来提醒我，上校。”</p>
炮垒下方，完成了训练科目的海军步兵们，抬着大艇，走入海水。</p>
这一次，他们划动船桨时，可以放声歌唱：</p>
“咱们马上就出航，目标正是金港！</p>
“嘿呦！嘿呦！”</p>
“帆缆那个长！一圈一圈往绞盘上绑！</p>
“早安！金港的姑娘！”</p>
“等咱们真的到了金港！</p>
“嘿呦！嘿呦！”</p>
“咱们要大醉一场，再也不会忧伤！</p>
“早安！金港的姑娘！”</p>
“塔尼里亚的姑娘，美丽又放荡</p>
“嘿呦！嘿呦！”</p>
“我们要在她们身上，花光咱们的奖赏！</p>
“早安！金港的姑娘！</p>
“我们要终日晃荡，坠入情网。</p>
“嘿呦！嘿呦！”</p>
炮垒上，塞尔维亚蒂中将也跟着轻轻哼唱起来：</p>
“直到我们踏上归途，回到海蓝故乡。”</p>
（《谈判》，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