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阳从本科那会儿就买了房子搬出去单独住了。</p>
他回国后工作忙，也只有逢年过节或者周末回家来吃顿饭。</p>
别说保姆，就是谭坊这个当老子的也颇觉意外。</p>
可意外归意外，眼睛里的欣喜是藏不住的：“你这臭小子，还知道这是你家？”</p>
“怎么会不知道家？”谭坊像是赶得急，大衣也没穿，毛衣外罩着一件白大褂，笑起来神情温和有礼，让人如沐春风，“哟，家里有客人？”</p>
松似月刚哭过一场，眼圈绯红，被他这么看着有点不好意思。</p>
谭阳却自顾自把话接了过去：“怎么？我一回来就要走，这么不给面子？”</p>
松似月连忙解释：“谭医生说笑了，时间太晚了，我要去医院看我妈。”</p>
谭阳抬腕看了一下时间：“那正好，我也有东西忘记拿了，我送你过去。”</p>
他语气自然又亲切，说完已经侧身拉开了房门。</p>
一副不容松似月拒绝的模样。</p>
谭坊忍不住抱怨儿子：“你这小子，一天尽知道乱跑，这么大的雪，外套也不知道穿……”</p>
“那正好，你爸忙一天也累了。”杨思文念叨着，从二楼走下来，手里抱着一件谭阳的羽绒服，“不过，你也别嫌你爸啰嗦，都这么大人了，身体还是要照顾好。”</p>
“知道了。”谭阳个子太高，故意往下蹲了蹲，任由杨思文慈爱地替他穿衣服。</p>
一家人和美的模样，让松似月都忍不住羡慕。</p>
杨思文替谭阳拉上羽绒服的拉链，又把羽绒服的帽子扣在他脑袋上，这才心满意足拍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儿子：“慢点开车。”</p>
谭阳虚虚揽了杨思文一下，又朝谭坊挥了挥手：“我走了。”</p>
松似月本来想坐后排，可谭阳已经替她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松小姐，我这不是出租车。”</p>
松似月一时有点茫然。</p>
上次见面，谭阳还生涩地称呼她“顾太太”，“松小姐”三个字证明谭阳已经知道自己离婚的事情。</p>
再联想到两人临走时杨思文殷切的眼神，松似月心狠狠往下沉了一拍。</p>
她神情的变化没逃过谭阳的眼睛，他像是根本没不在意松似月有意的疏远。</p>
笑着替她关上车门，又从车头小跑着绕到驾驶室。</p>
尽管知道杨思文已经看不到了，他还是警惕地往电梯口看了一眼，这才孩子气得撇撇嘴，把围巾帽子一股脑扯下来：“热死了……”</p>
松似月又一次羡慕起谭阳和谐的家庭氛围，她忍不住说道：“有人惦记是好事。”</p>
谭阳发动汽车，学着她的语气，一语双关：“这话我也想对你说，有人惦记是好事，别像防贼一样警惕。”</p>
松似月双颊一热。</p>
这话她不敢接。</p>
别说肚子里有顾之舟的孩子，就算没有这个孩子，她也绝对不会再爱上任何一个男人。</p>
毋庸置疑，谭阳是优秀的。</p>
年轻有为，幽默风趣。</p>
良好的家教修养，让松似月毫不怀疑他将来会是个负责人的好丈夫，甚至是好爸爸。</p>
但与他携手同行的女人也一定是个温婉明媚的好姑娘，而不是自己。</p>
晚上的路并不好走，狂风肆虐，雪越下越大。</p>
街道两侧人车寂寥。</p>
厚重的积雪把光秃秃的树干压折了腰，路灯落在上面，亮晶晶的。</p>
“要听音乐吗？”谭阳问。</p>
松似月眼睛一直看向窗外，闻言也没有回头：“我无所谓。”</p>
谭阳点点头，按下了播放键。</p>
“其实每次见你我也着迷，无奈你我各有角色范围，就算在寂寞梦内超出好友关系……”</p>
是一首粤语歌，刘德华的《暗里着迷》，浑厚低哑的男声在车厢静静环绕。</p>
松似月突然就想起多年前逃课去看顾之舟打球的时候。</p>
那时候她刚上初二，正是情窦初开的年华。</p>
顾之舟那年大四。</p>
顾长海对他读书没什么期望，顾之舟野得无法无天，他酷爱篮球，打得也很好，球场上青春飞扬的模样，迷倒了万千少女。</p>
他一直想打职业赛，顾长海觉得篮球是对抗性运动，风险太大，死活不同意。</p>